胖子遲來了一下午,臨夜時才氣喘籲籲地趕着月亮,踏着星星端着一堆外賣來,他一進來整個人便如籃球入筐般砸在電競椅上,嘭的一聲,砸破了訓練室的嘈雜,又砸穿了夜。
“都說幾次了輕點輕點,這電競椅可比你人貴。”line斜眼瞟了來人一眼,胖子和應知舟挨得近,他收回目光時不經意間與應知舟對上眼。
應知舟揚起曬滿陽光的眼角,沖他扯了扯嘴角,又眨巴了幾下眼,line無視對方投來的讨好,垂眸繼續研究起槍法。
“你爸爸我可是好心請你吃飯了,怎麼這樣跟爸爸說話?”胖子不服氣,一巴掌拍在電腦桌上,震徹天地。
line呵呵笑了幾聲,放下虛晃良久的耳機,轉身拎起自己桌邊尚存有一絲溫熱的國潮外賣盒。
應知舟瞧着離自己遠,離佘行更發遙遠的外賣,一時語塞,他收回調皮的瞳孔假意沒聽見。
佘行也是,即使手機彈出僅剩二十格電的提示也硬着頭皮劃拉着屏幕,不知在看些什麼,應知舟好奇心作祟,身一伸頭一探,成功收獲佘行厭世眼一瞪,他嘿嘿尬笑幾聲,出去曬月亮了。
他走後沒多久,佘行也出來了,帶着微風,攜着雲霧,他的出場,園中木葉癱倒池台邊,月亮也遮蔽了面龐,靜夜如池中究竟有多少顆石子一樣神秘。
應知舟早有預料地朝後仰頭,面部順着肌肉記憶的步伐,眯眼一笑
“你來了。”
他靜悄悄地說。
“嗯。”佘行瞧着蹲在台階邊的少年垂下了眉,額頭間如梯田,慢慢布成:“不孤獨?”
應知舟縮回頭慢慢想了會兒,良久他重新探出頭,誠實應答:“你知道的。”
佘行嗤笑一聲,捏了捏對方翹起的呆毛,回想起對方方才縮脖子的場景,他又嗤笑:“王八”
“那是烏龜!”
“臉上貼金”
“這本就屬于我。”
佘行笑了,笑得比眯眼的應知舟還開心,整齊的笑聲仿佛踏着應知舟情緒變化的鼓點,招來室裡室外的無數目光,又趕走了縷縷若有若無的歎息。
應知舟撓着頭,用自己初中文憑回想了大半天方才的談話才終于在坐上佘行的共享單車後座時想明白了一切。
好家夥,自己不變相承認自己就是烏龜了嗎,他咋這麼傻呢!他舉起拳頭,狠狠爆錘向坐在自己正前方的人後背上。
狂風打面中,渺小的電瓶車沒有變化方向,前方佘行的身形也沒有絲毫影響,應知舟反倒将自己推得離佘行更遠了些,幾乎下意識地,他他匆忙摟住佘行纖瘦的腰肢,心中道不清是恐慌亦或是難受。
于是他嘗試用言語去覆蓋自己這異樣的情感
“我們去哪?”
他問道。
“去……”
狂風呼嘯直彈天地,于世間回環往複,吵得應知舟連對方說得一個字都沒能聽清。
“你說啥?”應知舟沒文化地吼起了家鄉地道的土話。
“去我……”
風還是太大了,應知舟又沒聽清,他的身軀也受狂風推搡,三分之一的屁股已經坐到了最後面的懸空,這次,他确定自己是害怕了。
幾乎是哭泣的嗓音,他如狂風怒吼:“你說話能不能大點聲!我聽不見!我都要離開你了……”
佘行身形驟然一怔,這次連帶着車也突然停滞,應知舟身下莫名傳來一道力,彈得他整個人猛的砸向佘行筆直的後背。
“你能不能專心……”他剛想責怪佘行突然停車的頂端技術,結果一擡眼他便對上一雙狠辣的黑眸。
打擾了。
應知舟搖身一變成小倉鼠,可憐兮兮地眨巴了幾下眼,又嘟了嘟嘴。
“王八賣萌,自作多情。”
佘行二話沒說,将車停在一處寵物店前後果斷抛棄後座的應知舟下了車,他自顧自地蹲在人行道棱台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沉思許久才拿出打火機燃起了煙頭。
火星剛升起的刹那,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似地深吸了一大口,這可把在一旁一直煩他的應知舟看傻了。
“怎麼了這是?”應知舟蹲在佘行身邊,伸手拍了拍對方單薄的後背。
佘行反應敏捷,應知舟才剛騷擾一下,他就立馬騰出右手拍開了對方,并贈送了句:“滾。”
應知舟意猶未盡地縮回手,他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頭,回想着方才的觸覺,半晌,他緩緩伸手鬥膽撫摸起身旁人臉部的輪廓:“你就是瘦了。”他似在回應自己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