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舟出事後不久,佘行再一次見到應知舟,那是在俱樂部旁邊的精神病院門前,他挑選着應知舟喜歡的花,想去看看他。
可惜白駒過隙,縷縷陽光太過溫和,他不禁被蟬聲引得擡頭。
也正因此,光明正大開窗視奸對方的應知舟心髒驟然漏跳一瞬,他心虛地遠離窗戶,又托護士幫忙關上了他要求開了一晚上的窗。
“真的要關嗎?”
負責照顧應知舟的女護士有些狐疑。
應知舟右手撫着臉頰,左手假意翻看着手中報紙:“嗯。”
女護士依舊不解: “你最近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了嗎?”
這下輪到應知舟疑惑了:“為什麼這麼問?”
女護士尴尬一笑:“真的要說嗎……”
“說。”
“照你之前都想從這跳下去了。”
“……”
應知舟突然就沒那麼想看報紙了。
他一把将報紙甩向床頭櫃,想也沒想地下床朝門外走去。
女護士貼心地為他留了個小尾巴,應知舟跨過門檻,望着四周冷清的樓道一時又有些迷茫。
他突然就又想回到病房裡去了。
女護士看出他的窘迫,幹笑一聲給他發派了個任務:“李教授最近有意要改善他自制的藥物,你是他的實驗者,你現在可以去找他談談什麼需要改善。”
應知舟心口猛的一抽。
“不去。”他回答得幹脆,拐到電梯前,按下了下樓鍵。
“你可是他最看好的實驗者。”女護士規勸道。
應知舟又一次拒絕:“不。”
他要去了,難不成是等着像上次一樣的小李飛刀襲擊他?
得虧李元第一次幹這事沒膽子,沒敢把應知舟推下水毀屍滅迹。
正這樣想着,電梯“叮”的發出清脆鳴叫。
應知舟的第七感隐隐發覺不太妙。
事實也果真如他猜測的般。
兩扇電梯門挪開的瞬間,他便嗅到薄荷的清涼,這下,即使他不擡頭他也知道他所要面對的是誰了。
先前初次的無所畏懼此刻灰飛煙滅,應知舟這才發覺他究竟有多麼膽小。
今天氣溫略高,應知舟心中的火苗越燒越旺,他撲騰着想要扇滅那束火星,沒成想,那火苗越燒越旺。
應知舟擡手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垂。
“在害怕?”
男生嗓音沙啞,話一露頭,應知舟心頭的火苗瞬間熄滅。
他情不自禁地擡頭去與男生那雙含笑的丹鳳眼對視,仿佛被勾了魂般。
“沒有。”
應知舟沖他笑了笑。
“很高興。”
他補充到。
……
前往金水公園的路上,他們如五年前般并肩走着,很簡單很随意地聊了聊對方最近怎麼樣,以及一些規劃。
應知舟察覺到,五年過去,曾經不愛說話的冰塊臉如今會主動提話題,也不會再說些銳利的言語,他有些震驚。
曾經都說五年可以改變一個人,他不以為意,如今此話當了真,他倒有點心酸。
“你以後還會長時間待在國外嗎?”應知舟有些憂慮對方的陪伴短暫。
佘行果不其然沉默了下。
應知舟也不急,等着他的回答。
“打完比賽可能會。”
應知舟憋在心裡的一口氣,久久才吐出來。
佘行見他這副模樣,滿意地挑起眉頭:“但孤身在海外總歸太過孤獨。”他沒繼續再往下說。
“可以讓我陪你嗎。”應知舟扯住了佘行的衣袖,左右撒嬌似的擺了擺“我現在有點小錢。”
佘行憋着笑: “算了。”
身側被嘲笑的人還不知自己為何被嘲笑,一臉問号。
佘行瞟了他眼,不急不慢地解釋:“不用你的錢。”
“你有多少存款?”
“要多少有多少。”
“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打電競。”
“……”“猜猜?”
應知舟不說話了。
佘行趁機瞟了他一眼,确定不是在生氣後,他松下一口氣,但同時心裡又如眼花綻放般複雜。
小孩變小心了,也沒之前大膽了。
是他的錯
他該早點回來。
……
兩人的嘴一路上從沒停過。
從他們自身一直聊到整個電競行業的發展,他們仿佛有無窮盡的話題等着暢談。
應知舟趁着對方對和自己聊天上頭的時機趁機扒問
“為什麼會買PLM而不買OEH。”
佘行身形一僵,良久,他倏地一笑半開玩笑地說:“OEH貴。”
“你剛才不是說你要多少存款有多少。”
“是這樣。”佘行笑笑“但實力可以改變,團隊氛圍卻很難改變。”
應知舟眨了眨眼,對于這精神上的理由他半信半疑。
但根據他對對方少數的了解,他如果不說那多半是真不想說,他也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家夥,索性轉移了下一個話題。
“我們之前養的狗,它現在還好嗎?”
應知舟小心翼翼地向上挑眼察言觀色,卻不巧對上同樣的眼神。
兩人相視皆尴尬一笑。
他們之前在PLM戰隊時,佘行斥巨資買了條德牧撫慰犬。
事情就發生在應知舟接受治療後的第一個月。
那時的應知舟敏感多疑,他仍記得,在為自己寫遺書準備後路的那天淩晨,他躲在落地窗旁的窗簾裡發呆。
窗外寒風呼嘯,兇狠的靈魂侵蝕黑夜。
殘忍的夜風敲擊車窗,似是做好随時的戰鬥準備。
隔着窗應知舟也感受到了今夜的寒冷,他無助地往角落裡瑟縮了身軀。
如果他真的死了
會有人傷心嗎?
啪!
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暖流猝不及防地闖入他的肩窩。
“哥……”
那時的私自斷藥導緻認知随壓力的堆積開始出現障礙,他一時沒反應到那是隻毛茸茸的爪子。
就這樣,孤獨的夜晚,他在除過男人就沒有别的動物的戰隊基地,聽到了令他一輩子都難忘的狗叫聲。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