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江樂橙端了一杯熱牛奶走進卧室,溫聲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小臉白生生眼圈泛着紅。
“要不要喝點牛奶,你今晚都沒吃飯。”牛奶放在她旁邊的桌子上,江樂橙又去洗手間拿吹風機。
溫聲捧着牛奶杯抿了一小口,熱氣從杯口飄出,又漫到她的眼前,微微緩解了酸澀的眼睛。
江樂橙站起身給她吹頭發,吹風機的呼噪聲中,她又想起上次回甯灣,那天晚上他在浴室給自己吹頭發,洗完澡後她的長發打了結,他手指溫柔地撓在發間,直到頭發吹幹後她都沒感覺到頭皮有被牽扯到的疼痛。
沒忍住,眼圈又紅了。
江樂橙咬着唇不知道怎麼安慰,因為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晚上放學前阿聲隻是說想今晚去她家,結果兩人回到家後她就趴在床上一直哭。
“阿聲,你哥九點給我打過電話,他現在就在樓下,你要下去嗎?”
溫聲靜了靜,抽了張紙擦淨眼淚,吸了吸鼻子接着搖頭。
江樂橙給她吹好頭發後,坐在她身側摟緊她的肩膀,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會兒溫度很低,”拿起手機給她看氣溫,零下五度,“他也沒進車裡,一直站在車外,已經站了兩個小時了。”
溫聲喝完那杯牛奶,上了床拉過被子蒙在頭上,悶咽聲從被子裡傳出來:“我們睡覺吧,我好累啊今天。”
說完就側躺着一動不動了。
江樂橙一臉為難,她掀開窗簾,外面冷風疏飕,窗戶上竟然還落了雪花,低頭看到樓下的SUV旁邊立着一人,也不動,微垂頭看不清神情,她扭頭張了張嘴,硬生生收回了。
半夜,江樂橙醒來上廁所,黑幕裡聽到床側的溫聲吸鼻子的聲音,她歎了口氣,想去開燈被她叫停:“别開燈了。”
聲音這下徹底啞了。
江樂橙清醒了一些,走到窗戶邊撩開窗簾又看向樓下。
路泊汀還在站着。
天邊泛着雪天的粉,兩個小時不到小區裡白茫茫一片,江城已經好幾年沒下雪了。
她重新坐回床沿,拍了拍溫聲的被子,掙紮片刻開了口:“他還在樓下,外面雪下大了,真的不見嗎?”
溫聲又轉了個姿勢,背向她,埋在枕頭裡的腦袋輕輕一搖。
江樂橙隻好作罷,去了洗手間,溫聲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機,點開。
1:47。
江樂橙開了水龍頭在洗手,她摁滅手機又塞回枕頭下。
清晨五點半,外面剛蒙蒙亮,江樂橙在睡夢中聽到客廳鐵門關上的聲音,眼睛實在睜不開,迷糊中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出了樓道,冽風灌入褲腿,溫聲隻穿了白天的校服校褲,上面就套了一件薄毛衣,她沒有紮頭發,冷風吹過,長發散開,臉白脖子白,隻有鼻尖和眼睛通紅一片,看着幾米外的人,她垂眼停下站在原地。
路泊汀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胳膊,開了車門取出衣服朝她走過去。
視線内出現了他昨晚去參加宴會穿的西褲和皮鞋,光面皮鞋上都是雨雪融化後的水漬,黑色修身西褲下包裹了一雙修長直挺的腿。
直到面前直吹的冷風被徹底遮了住。
路泊汀先是取下她的書包單肩垮在自己身上,又打開大衣給她披上,衣擺正好掩在腳腕處,他擡手又緊了緊領口,指尖觸到她的臉側,涼意入骨。
溫聲依然沒看他,下半張臉隐入豎起的衣領裡,濕風寒峭,雪花拂曳,她垂着頭,他低着眼,兩人誰也沒說話,鼻尖聞到他衣服上好聞的氣味,眼淚不受控地又冒了出來,不想讓他看見,頭垂的更低了。
路泊汀靠的更近了,半晌後撐開胳膊,啞聲道:“抱抱。”
俯身圈住她的腰身,他全身都很冰,手掌小心地撐在她腦後壓向肩側,指尖輕撫她的頭發,将身上僅有的一絲熱意傳給她。
懷裡的小人身體開始發抖,嗚咽聲從壓抑隐忍到抑制不住地哭出聲,鼻子抽抽搭搭的,路泊汀喉嚨滾了滾,心髒又酸又疼,窒地他喘不過氣,彎腰貼近她,“對不起寶寶,我的錯。”鼻息輕顫,聲音也難掩低咽,溫聲感覺耳側又潮又涼。
兩人衣服上都飄滿了雪花,片片晶瑩,眨眼間,消融化開。
“你說什麼都行,除了分手……”他抱的更緊了,“好不好?”
溫聲感覺再哭下去鼻涕就要流滿他衣服了,在他懷裡扭身掙紮,小聲道:“我喘不過氣了……”
路泊汀微微褪開身子,兩人眼睫沾濕,一個眼睛濕漉紅腫,一個眼尾水涔猩紅,他伸手從她身上的大衣口袋裡抽出紙給她擤鼻涕,動作有些生硬,溫聲繞過他走向那輛黑色加長SUV,低聲問:“要去哪裡嗎?”
他開了後門放下書包,又打開車内的暖風,牽着她坐進副駕後折回駕駛位,關上門,隔絕了一切寒氣,他開的暖風是吹腳模式,熱風自下而上,身上的大衣袖子很長,溫聲的兩隻小手伸了好久才掏出來,自己勾過安全帶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