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汀醒了,晚點你兩可以過來一趟。”
何讓生收到他老媽消息時,正在家裡弄近期要提交的作品集,東西太雜,到後來他被搞得有點惱火,加上最近很多破事,心情完全沉到頂,一腳極躁地踢開鋪地上的那些紙張,然後像條死狗一樣躺地毯上接地氣,聽到消息聲,賴了兩分鐘才懶洋洋伸着腰從桌上撈過手機。
看太快太順以至于一時沒進腦子,他習慣性彈了記舌,扔開手機,然後嘭的一下接着摔地上。
仰頭,視線沖天花闆上發起呆。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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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慢慢睜大。
……?
“我操!”
對那幾個字後知後覺的回過彎。
何讓生下一瞬就直直躍起,又叫了一嗓子操,重新去翻剛才那條消息,确認沒看錯,轉手就給庵加河發了過去,“給個位置我去接你,快!”
遊英說的醒了,就是徹底脫離風險的意思。
也就是,救回來了!
牛逼啊老媽!
滿打滿算搶救了兩天兩夜,遊英的協助Leo在術中還出來簡單告知他們情況,這是一場風險為五級的高危修補手術,因為心髒完全破裂要做聯合拆裝的組合術,難度極高全是細活,所以由江遊兩位教授全程操刀,手術時長至少十小時起步。
“他的情況很不樂觀,失血過多剛才術前就出現了三次休克反應,手術台上随時會有生命危險,你們要做好準備……”
就算他們是皇家認證的旗艦團隊,面對今晚這樣突發的極端情況也會有無力的時候。
Leo從面前兩個亂着呼吸渾身帶血的少年臉上快速掃過,隔着人群又和遠處那位面色極其空洞蒼白的女人對視。
醫生都怕面對病人家屬流淚心碎的眼神,尤其還是身邊熟悉的人。
他把口罩往上一拉,朝他們微微搖頭,斟酌道:“另外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要提醒你們,腦電監測出他的頭部出現了很明顯的腦損傷,這是由硬物敲擊加失溫缺氧造成的,具體有哪些後遺症未來會不會恢複正常,都要根據手術情況來看,所以……”
他說了很多話,但也簡單擺明了,今晚這情況,能送到手術台上就算這孩子命大,如果能撐過接下來黃金十小時救治,那就是老天爺想讓他活。
同江總醫院
庵加河瘸着傷腿完全使不上勁兒,跟在何讓生後面走得很慢,但又沒辦法變快,他邊走邊嘲自己那雙破腿:“唉我真服,您能别關鍵時候掉鍊子麼。”
醫院人太多,大廳的幾個電梯都滿員,背是不可能背的,何讓生壓根沒背過男的,沒辦法,隻能拖着身後的廢人走消防通道。
結果每走一層,每停下來等一次,每聽到手機的消息提示聲出現,何讓生的臉就要黑一分。
他是真沒耐心。
對任何人都是。
庵加河是個臉皮薄的,知道他今晚有急事,又見自個兒确實耽誤不少時間,走着走着,就想朝樓上躺病床上的那位絕望地吼一嘴:既然還活着,那就自己下來接我倆得了。
氣氛沉默更沉默。
8樓硬生生被他們走了一刻鐘。
直到穿好防護服站在監護病房外,何讓生都還在刻薄連連的陰笑:“你他媽到底知不知道老子不愛等人。”
還舉起手朝他敬了個牛逼的手勢。
“我沒殘都夠意思了,你叨什麼!”
腿都快疼死還被人怨,庵加河臉一冷,脾氣少見的操了起來,擡着手點他,“我發現你個傻逼是真傻逼啊,哥們現在傷着不跟你計較,别搭話,轉身,嘴閉起來往裡走。”
他如果腿沒問題,絕對能跟他打一架。
要不是一起長大的,欠起來是真沒法兒玩。
喲,惹毛了,不容易啊。
身邊人要是發火跳腳了,何讓生極度變态的心理才會突然變好,挑起一側眉玩味的笑了笑,剛要繼續找罵,面前的門被人驟然推開,醫護人員臉拉的老長,瞪向兩人,“知不知道這裡是病房?沒看到牆上寫的禁止喧嚷?病人難道不需要休息?都倆大小夥兒的人了,好意思吵?”
突突突上來就堵着他們四連問。
……
何讓生和庵加河對視一眼,又望向她,兩人嘴角一緻勾起,也不反駁,裝出一副乖巧的學生模樣。
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社交手段用的淋漓盡緻。
護士長見他們不說話了,老實了,這回催促道:“你倆是803B病房的家屬吧?病人還很虛弱,你們隻有十分鐘的探視時間,抓緊進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跟着她擠進那間安靜的特需病房。
裡屋很空很大,隻亮了一盞小燈,整個房間出奇的暗,像有一層迷霧從床頭那點黯光飄出,一點一點占據了整個灰白色的病房。
消毒水的氣味冷冽刺鼻,氣氛莫名壓抑。
護士長輕步走過去,核實好各儀器的數據都正常,才低身去拍他的床沿,“孩子,你的朋友來了,你現在心律還不穩,如果一會不舒服或者傷口疼,就讓他們按鈴,我在隔壁查房會立馬過來。注意不要翻身不要亂動,頭上的紗布和身上這些管子不能蹭掉,記住了嗎?”
“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