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oji剛上完廁所回來,一看大哥上線了,還在群裡艾特他,定眼一看,爛攤子直接有人收了?他今晚竟然能睡了??
啊啊啊啊
抹了一把熬穿夜的黑眼圈,興奮了,幸福了,他連忙在群裡發了十幾條跪拜的表情:路神!!!我就知道!!!真正的上帝是不會在任何一個清晨前睡懶覺的!!!交給你了!!!!!
什麼玩意兒。。
路泊汀扯着唇角輕笑了聲,收到數據後,回消息,斷網,挂耳機,眼鏡也随即戴上,在蒙蒙未亮的後半夜開始幹起活來。
蘇珂躺在床上等了幾分鐘才收到他的消息。
半天,就一句極短的話。
L:?你可以選擇不去。
……
這回複就很冷漠很直男很不解風情,還帶着似有似無的冷嘲。
臭男人!絕對是在故意膈應她!
不就是自己明着暗着表白了幾次嗎!至于嗎你!
除項目工作外,每次他這種隻通知不解釋的習慣,讓被拒絕的人壓根找不出任何鑽空子的借口,可迫于對方專業能力的碾壓,她又不好意思直接破口大罵!
真的好煩!
之前就聽許小绯說他早就有女朋友了,華裔,長得很像某位IG剛破百萬粉絲的服裝設計師,随後就被找出是賓大設計院的學生,前幾周她在市區逛商場,正好在中餐廳偶遇過兩人,那姑娘長着一張建模臉,一眼高質感,看上去就是搞藝術的料。
許小绯叽裡呱啦說了很多有關她的信息,最後總結就是:反正兩人光看背影就很配啦!
蘇珂也是氣場自帶攻擊性的冷面美人,盯着他那條回複,細細的眼睛慢慢眯起,嘴角輕拉,冷哼了聲。
除非是他自己承認他結婚了,不然男未娶女未嫁,她憑什麼不能争取?
“醒醒,要出門了。”
耳朵一覺睡到下午五點,還是被路泊汀撈起狗身撓了把下巴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喊得有氣無力的:“……汪”
跟着他熬了幾年夜,從幼崽熬到現在成年了,小狗臉看上去莫名滄桑可憐。
路泊汀沒忍住哼聲一笑,但還挺心酸,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在他記起一切事之後,它就總會半夜驚醒,然後觀察着滿夜滿夜亮着燈的書房,來來回回好幾次,在他好不容易睡下後又跑到他身邊用狗鼻子一下一下地去試探他的呼吸,就擔心哪天他熬太過突然醒不來,突然死了。
突然……就沒了主人……
路泊汀兩手揪住它的腮幫子往兩邊輕輕扯,他這幾年做了好幾次心髒修複手術,折騰來折騰去,性子收斂很多,整個人看起來很淡,黑曜曜的眸子微垂,看着那隻狗,聲音偏低冷,沙沙的依舊很耐聽:“以後自己多睡點,不用再硬陪我,記住了嗎?”
耳朵隻知道主人身上有一股很微妙的氣味,烘熱幹淨又細膩,像一張能讓它在他懷裡露出肚皮的絨面毛毯,反正很好聞,讓它很有安全感,于是濡濡的小狗鼻子在他煙紫色的襯衣上面又努力嗅了嗅,“汪!”
晚飯的時間點,路泊汀帶着耳朵步行到黎雨定的餐廳,出門時還隻是刮風,剛走到半路就開始飄起雪花,街上不到一刻鐘就被覆蓋了一層瑩白。
黎雨早早就到了,撐着下巴正翻看着桌上擺着的書,無意識擡起頭,就從那扇玻璃牆注意到了他們,手立馬高高舉起快速擺了擺。
“哥,你怎麼能讓它淋雪呢,你是戴帽子了,你看它毛毛都淋濕了!”黎雨手一撲騰,哄着聲輕輕叫耳朵,“嘬嘬嘬,快來讓小姑姑抱抱!”
她身形很高挑但骨架偏小,有一張不笑時很高冷一笑就異常溫柔的臉,眉宇透着不染纖塵的優雅,微彎的眼型和路泊汀一樣都略微偏長,五官幹淨柔和,露出笑意時,頰邊就會出現不淺不淡的酒窩,目光甯靜而堅定,整個人流露出遙遠又深邃的柔意,跟路康一樣,氣場溫潤卻不失矜貴。
她身上有一股安靜内斂的力量,不經意間就能抓住身邊人所有的視線。
但耳朵隻對主人有熱情,對其他人的态度就有點不溫不火了,哪怕眼前這位自稱小姑姑的漂亮姐姐和路泊汀長得很像,但它還是很快變得高冷起來,肉嘟嘟的粉耳朵耷下,在餐廳裡也不敢亂叫,隻能去看路泊汀,見他幾不可查地朝它挑挑眉梢,耳朵隻好沉默地走到黎雨面前,然後“噗”地一下高高跳起!
乖乖順利地就跳進了她懷裡。
黎雨開心的輕呼一聲,在懷裡颠啊颠,像哄嬰兒寶寶一樣,“好久不見噢小寶,你又可愛了不少呀,好喜歡你好喜歡你!”還搖着腦袋用鼻尖去蹭它。
但是被耳朵立馬躲開了。
哎呀!
跟個小孩兒一樣,黎雨再次被它逗笑,調整了一下坐姿,又去打量路泊汀,她是設計師所以多少有點職業病,跟人面對面時總會不由自主地去固化對方的外形穿着,還好她哥雖是刻闆理工男,但品味一直在線,穿的也很夠她審美,微微笑了笑,見他正漫不經心地挑着菜品,她也讓自己問得盡量淡然:“你知道的哥,我不想掃你興,隻是媽最近經常問我你的事,你過年還回去嗎?”
四年前,在知道姚書文和路康時,在了解自己原來是被人販子搶走時,黎雨并沒有急着去選擇什麼關系,甚至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委屈或者是憤怒。
她不想自憐,也不想抱怨誰,這麼多年,她一直當自己的生活就是在一個個的山頭作攀岩比賽的過程,比賽有開始就會有結束,既然她無法選擇出生,無法避開被丢棄的事實,那她就把命運的鋸齒全部種到那些山頂,等她用肉身一座座爬過,一切的不公總會被磨平,她黎雨完全可以将自己好好照顧到長大。
隻是她沒料到……
原來養父母也可以比親生父母還愛她……
所以在姚書文問她要不要回去時,她想了好久後才說:“從我知道在世界的另一端我還有一個很健康富足的家庭時,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未來我的後盾又牢固了很多。但是目前……”她看向她,目光安然,朝她隐晦的搖搖頭,依然還在笑,笑意閃爍出耀眼的星光,算是明确拒絕了。
姚書文和路康并不願強迫她,隻要她做好決定,那麼他們隻有點頭的份,隻是對她該有的照顧和撫養義務一個沒落,王亞興的病情也在穩定恢複,姚書文還請了專門的康複照護師長期去輔助他的生活。
這幾年,黎雨從每個月偶爾給他們打打電話,到後來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去一通視頻通話,畢竟,能毫無保留地依賴父母的感覺真的很好,她也逐漸改口,從叔叔阿姨慢慢叫順到爸媽。
點好幾道平時她愛吃的菜,知道她喜甜,路泊汀朝店員吩咐了一句:“麻煩你安排一下甜品可以先上。”
等店員走開,黎雨笑得很窩心,聳聳肩,兩手抵住細下巴,看他,“我可以做你和爸媽之間的溝通橋梁,你有什麼話想對他們說,或者有什麼問題想要解決,我都能幫你去做。”
她這次過來,主要是來替媽媽遊說的。
“不用,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能處理好。”
路泊汀伸手纏上桌角的小餐巾,有一搭沒一搭地左右繞着圈,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耳朵又睡着了,黎雨無聲歎着氣,它立即就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然後直直往路泊汀臉上看。
确認他沒事,确認剛才那道歎氣不是他的,它這才又閉起眼趴回黎雨腿上,重新睡了過去。
“哥,在你面前我沒有理由和身份要去替爸媽說什麼,但我不想看你們再這樣下去了。你的失憶并不是他們直接造成的,當初在你手術時,醫生就明确告訴爸媽你需要長期控壓,至少兩年内你的心髒承受不起任何情緒起伏帶來的負面影響,治療過程中讓你消除部分失憶是不得不做的決定……”
黎雨邊說,邊看他的反應,他的臉色慢慢沉下,她開口突然變得艱難起來:“不要怪他們好不好?這幾次,媽每次來美國除了看我,就是去看你……”
“說這麼多,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她在哪裡?”
路泊汀倏地發出抹僵硬的冷笑,擡眼對上她,漂亮的眉眼透着怪樣犀利的妖冶,面色蒼白眸光卻極冷漠,慢慢搖頭,笑得空洞,笑得有幾分扭曲壓抑,黎雨被他漠然尖銳的眼神一下刺得很難受,路泊汀又将棒球帽的帽檐忽然往眉骨壓,遮住眼裡抑制不住的情緒,看他半掩着的眼眶發起紅,越來越紅,很快很突然,黎雨的心也跟着瞬間顫了顫,但她沒有打斷,隻是抱緊耳朵認真聽他說起來。
“四年,我忘了她整整四年,你們全都知道,你們誰都知道,但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她到底在哪裡,在外面有沒有受欺負,有沒有把自己照顧好,有沒有……”
想要回家。
鼻子猛然一酸,路泊汀忽然情緒失控起來,眼圈更紅了,明知道這些事跟她沒關系,明知道她是家裡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他對她同樣有着虧欠,但還是想發火,尤其在聽到姚書文還瞞着他來美國看過他,那種反感厭惡一時間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手裡的白色方巾被他猝然甩到一旁,刺啦一聲脆響,桌上的玻璃高腳杯同時被甩到地上。
無視周圍所有人看過來的眼神,不斷往下壓,反複往下壓的那股怨和恨終于一發不可收拾地全爆發出來,他的聲音難掩幹咽:“裝什麼啊你們!把我弄到失憶到底是誰的決定她姚書文最清楚,她不就是既要又要麼?現在說這些有屁用,你還讓我别怪她……?她是真的為我好麼?為我好就能在我半死在病床上時,在我看不見又記不起的時候,就這麼欺負她是吧,都現在了還說這些惡心人的話還做這些惡心人的事,我操!我操啊!”
黎雨靜靜望着他,也紅了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我非要拉着她跟我在一起的,是我先越界的,是她倒黴被我硬抓住不放的,她最大的錯就是這輩子遇上我這個傻逼!除此之外,她到底有什麼錯非要被合着這麼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