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泊汀往耳朵腦門就是一記脆蹦,指着它快20斤的毛身,挑眉朝地上示意:“往下走,快點兒。”
不要!
耳朵還在狂舔溫聲,下一瞬,肉脖子就一疼,被他強行捏住提溜到了地上,然後彎下身,大手扯住它的小狗臉強行掰了個方向。
重新面朝翁明他們。
見它還哈着口水,怪可憐的,溫聲無措地撓撓頭,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熱熱的,尤其眼尾,還有哭過的紅印子,眼神跟耳朵對上,朝它不動聲色地擠擠眼,示意再等等就抱它。
耳朵尾巴搖的飛起,舒服了,開心了,兩隻耳朵同時豎着,雄赳赳地貼在她腿邊。
翁明攬着孟珠箐的肩走近,先朝溫聲輕輕笑了開:“好久不見阿聲,剛才我見到你兩一起走過來的時候,有種恍然現在還在初中,但好在這些年你們還是你們,什麼都沒有變。”
他戴着一副無框眼鏡,氣質偏溫潤,是路泊汀身邊為數不多看上去很有書卷氣的男生,語氣慢而不生疏,話語藏着分寸感。
孟珠箐性子很開朗,也不認生,朝溫聲主動伸手,嘻嘻一笑自我介紹道:“阿聲你好呀,久仰大名喔!我是孟珠箐,小名箐子,诶?你還不知道吧,我一直在觊觎你的小狗,但是它對别人防備心很強,一直不讓我們親近,今天見到你也算了解了它為什麼護主那麼厲害啦!還有我剛才差點逗哭它,抱歉噢太喜歡它了實在沒忍住!”
情侶兩人都是人精,尤其孟珠箐,路泊汀身邊這幾年一個親近的異性都沒有,她隐隐聽翁明說過他在找喜歡的人,再結合今天飙車的情況,腦子一轉,輕而易舉就猜到了面前這姑娘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第一次見面,既不能讓彼此尴尬,又不能太顯熱情,而且翁明了解的溫聲還是那種心思很細膩、說話稍微帶點假就能被劃出線的小姑娘。
還好這個度兩人把握得都很好。
路泊汀眉眼有抹淡淡的笑意,朝他們若無其事地颔首招呼,算作感謝。
翁明都還沒表示呢,孟珠箐就一手握拳,麻利拍向一側肩,給了他一個“别說了,咱們都懂”的手勢。
都是兄弟,客氣什麼呢。
有個腦子經常掉線的女朋友是種什麼體驗?
翁明再次扶額。
他們實在太溫和,沒有絲毫刻意,溫聲的臉倏爾一熱,剛才一路走來還擔心被他的朋友看到自己哭腫眼的狼狽樣,所以拽着路泊汀硬是到帽子店裡挑了一頂大大的漁夫帽。
但現在看來沒必要。
摘下帽子,溫聲亂着短發,臉上還有很明顯的哭痕,伸出兩隻手握上孟珠箐還舉着的手,輕輕晃了晃,聲音還有哭多的沙啞,但嘴邊笑意俏皮又有幾分乖巧:“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耳朵今天也麻煩你們了,現在是飯點時間,這附近有一家我常去的中餐店,位置不遠,味道也不錯,如果你們不趕時間的話,一起吃頓飯再回吧?”
那必須吃啊!
孟珠青都快餓死了,剛才還端着不太好意思表現出來,聽到要去吃中餐,原形畢露,一把就抱住她的胳膊往外帶,一見如故的樣子驚壞了旁邊的翁明,她又大剌剌地說:“别說吃一頓飯了寶貝,今晚咱兩睡一塊都行……你身上這什麼味呀?好好聞的嘞,還有你這頭發,發型師誰哇,我也想去剪一個,好看得嘞!”
走着說着,她就在溫聲身上左摸摸右摸摸,鼻子也一個勁兒的嗅來嗅去,一整個動手動腳。
溫聲被她摸得全程臉紅紅,她女生緣向來不差,知道孟珠箐是有意親近,所以也沒拒絕,示意她看腳邊的水坑,然後說:“那等會兒我加你聯系方式吧,給你發那家店的位置……”
“哎喲别一會兒了吧寶貝,快,就現在的!”
翁明停好車,和路泊汀跟在她們身後,耳朵被路泊汀撈起趴到肩上,翁明瞟着他的眼眶,紅裡還帶點發亮的潮濕,他的兩片嘴唇微微嗡動,低聲問:“這是已經哭過了?失而複得的心情怎麼樣?你們這是足足四年沒見吧?……四年……我都不敢想見不到我對象我能有多瘋……唉你們這麼多年不容易啊,我算一路見證過來的吧……以後一定要好好的,過去的就過去吧也别再和誰計較了,浪費時間真沒必要,還有你們要不争取早點結婚吧,結個婚套牢就好了,結了婚,這人就丢不掉的……”
邊絮叨,還打着響指。
巴拉巴拉。
他是個好兄弟,但有時候話多起來誰都控制不住。
路泊汀就聽他一個勁兒說,嘴角慢慢揚起也沒打斷,擡手揉着耳朵的毛絨大腦袋,動作懶,表情松,走得也很漫不經心。
噌!
前面的人一下回過頭!
孟珠箐趁溫聲掏手機時,目光很嫌棄地看翁明,口型示意:“翁明你丫廢話是真多啊!拐倆彎說不出個利索話來!煩不煩呐?”
翁明被罵的一下就瞪直了眼:……
?
他又說錯什麼了嗎??
路泊汀擡眼,視線略過那抹一直沒回頭的綠色倩影,背影很細薄,肩胛骨還若隐若現,他剛才抱的時候體量還沒高中那時候重。
瘦了很多,很多很多。
不知道想到什麼,原本眼角眉梢全是散漫笑意的人忽然沉默,長睫微垂,唇邊那點笑漸漸斂了。
周身随即安靜起來,連空氣也莫名往下沉。
翁明注意到他低着頭,緩出一口氣,雖然沒什麼聲音,那那種男人之間不易察覺的隐忍和克制還是被他發現了,他用胳膊撞他,“喂!不是,現在人不都找到了嗎,就别再難受了啊。”
說着,又不太客氣地送他一拳,“别想有的沒的了,我真看不慣你這幅墨迹樣。”
路泊汀上手抓了把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舌尖輕頂一下上颚,扯着唇角嘁笑了聲,笑意帶着幾分自嘲意味,“我跟她這是四年不是四天,我再怎麼彌補這幾年在她身上的那些空缺,都無法做到無事發生。隻要想到這個點……就他媽很煩。”
翁明明白他的意思,點頭:“你不在她跟前,她這幾年一個人在外肯定受了很多苦,說句實話我不太懂姚姨為什麼要瞞着她,再怎麼說也是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放她一個人在外難道就不擔心嗎?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在奧克蘭的街上差點撞上槍擊現場嗎?那次差點死了,我爸媽當時還讓我立馬回國說這個學别上了……”
他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萬一阿聲也遇到過槍擊這種危險場面……
手立馬堵着嘴,翁明搖頭隻顧着歉笑:“阿聲從小不就能照顧好自己嗎,我對她還是放心的,而且她現在看上去也好好的,這是好事。”
路泊汀視線依然垂着,略帶生人勿近的俯視感,襯衫下擺随風微晃,步子放得很緩,“先不管别的了,我想停一段時間好好去陪陪她,等她各方面重新好起來再說。我媽……她怎麼想怎麼做,以前還是現在,我都不想再計較了,但我也不是聖人,隻是沒法兒跟她再多耗了。”
他的眼神又一變,看着前面走的人,長而濃密的睫毛映得那雙幽深的眸子黑得徹底卻出奇的亮,一笑,眼底就流出溫柔深邃的光,“我所有的精力都要留給她了,想快點和她有個家,想讓她先飛起來,想綁在她身上,她去哪兒我就跟哪兒,任何地方都行。”
翁明一手接過趴在他身上重新變得很安靜的耳朵,然後聽他又開口,一旦認真說話,語氣就會收一點,聲線壓得有幾分低冷:“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我有多愛她,可隻要有她在,我好像才是我。說句你可能會覺得很傻的話,我跟她不是一天生,但我确實想過将來跟她同一天同一個點一起走人,因為我想象不到沒有她的日子,我該怎麼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