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小邪終于褪去女裝,換回了那身熟悉的玄色勁裝,江琉璃眼睛一亮,立刻像隻歸巢的雀鳥般蹦跳到他身邊,毫不避諱地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臉笑嘻嘻地說:“師兄!還是你穿男裝好看!順眼多了!”
楊小邪被她撞得微微後仰,無奈又好笑地伸出手指,精準地抵住她幾乎要貼到自己臉上的額頭,輕輕推開。“啧,少來這套。”他鳳眸微眯,帶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那雙眼睛裡,都快把‘可惜’倆字刻出來了。小丫頭片子,現在膽子是越來越肥了,嗯?”語氣裡是責備,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縱容。
一旁的賈龜甲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此刻終于逮到機會插話:“楊兄,江姑娘,”他拱了拱手,目光在兩人親昵的姿态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江琉璃臉上,“在下實在好奇,為何江姑娘總是喚楊兄‘師兄’?莫非江姑娘也是玉掌門座下高足?”他之前就想問,這稱呼裡透出的親昵與獨占意味,絕非尋常。
“呃……”江琉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楊小邪。隻見他依舊帶着那副萬事皆在掌握中的從容笑意,目光溫和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鼓勵她說出來。可她心裡那點隐秘的小心思,如何能當衆宣之于口?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楊小邪最初确實是父親的徒弟,是她名正言順的“師兄”。後來雖因變故去了大千無炁,拜入他人門下,但在她心底深處,這個稱呼永遠是她與楊小邪之間最獨特、最不容他人染指的紐帶。每一次喚他“師兄”,都是在無聲地宣告:他,楊小邪,無論身份如何變遷,永遠都是她江琉璃“專屬”的師兄。這份執拗的占有欲,都凝聚在這兩個字裡了。【師兄……他那麼聰明的人,是不是早就看穿了我這點小心思?】江琉璃心頭微顫,臉頰悄悄染上薄紅。
她抿着唇,眼神飄忽,就是不肯開口回答賈龜甲的問題,隻用餘光偷偷去瞄楊小邪的反應。
楊小邪見狀,低笑一聲,大手自然而然地覆上她柔軟的發頂,帶着安撫的力道輕輕揉了揉,将那幾縷不安分的發絲揉得微亂。他看向賈龜甲,語氣輕松地替她解圍:“賈兄不必多疑。不過是早年一些淵源,琉璃她習慣了這麼叫,又有些不好意思改口罷了。”他微微俯身,湊近江琉璃耳邊,帶着促狹的笑意低語:“我說的對不對呀,琉璃師妹?”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那刻意拉長的“師妹”二字,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谑。
“呀!”江琉璃隻覺得一股熱氣“轟”地沖上臉頰,瞬間紅得如同熟透的蝦子。她猛地往後一跳,像隻受驚的兔子,手忙腳亂地拍開楊小邪作亂的手,“師兄!你……你們先忙正事!我去看看别處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她羞窘得不敢看賈龜甲促狹的眼神,話音未落,人已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目送那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楊小邪臉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隻餘下一片沉靜的嚴肅。他轉向賈龜甲,抱拳正色道:“賈兄。此番意外卷入,實非我所願。國師所言你也聽到了,前路兇險難測。在下仍是一句肺腑之言:若有機會脫身,賈兄不必顧忌,盡早離去方為上策。”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話語雖客氣,内裡的意思卻再明白不過——此地非你久留之地,識相點,快走。
賈龜甲卻仿佛沒聽出那弦外之音,依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笑嘻嘻道:“楊兄此言差矣!你我好歹也算共過患難,有過命的交情。我賈龜甲豈是那等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輩?你放心,”他收起幾分玩世不恭,眼神難得認真,“若真到了山窮水盡、無法挽回的地步,我自有脫身之法,絕不拖累二位。這點自保的本事,在下還是有的。” 他拍着胸脯保證,話語真假難辨。
楊小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隻是再次鄭重抱拳:“如此……有勞賈兄了。” 無論對方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所圖,此刻都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喧鬧的街市,處處透着與外界迥異的鮮活氣息。此地女子為尊,男子多操持内務或從事服務行當。滿街行走的女子,或英姿飒爽,或精明幹練,眉宇間皆帶着一股不輸男兒的自信風采。江琉璃初來乍到,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她停在一個售賣泥塑玩偶的小攤前,拿起一個憨态可掬的小陶罐擺弄着,正覺得有趣,眼角的餘光卻猛地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迅速拐入旁邊的小巷。
【賈龜甲?他鬼鬼祟祟去那邊做什麼?】江琉璃心中警鈴大作。她不動聲色地放下陶罐,身形如狸貓般輕盈,悄無聲息地翻過矮牆,循着那道身影追了過去。
僻靜的巷弄深處,陽光被高牆切割成零碎的光斑,顯得格外陰暗。果然,賈龜甲正站在角落,對面是一個全身包裹在漆黑勁裝中的男子,連頭臉都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這身裝扮,與昨夜被國師擊殺的叛亂者如出一轍!
【果然是他!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是好東西!竟與那群人是一夥的!】江琉璃心頭怒火翻湧,一股被欺騙的憤懑直沖頭頂。眼見那黑衣人接過賈龜甲抛出的一個信箋,轉身欲走,她再也按捺不住。
“哪裡走!” 一聲清叱劃破寂靜。數道翠綠堅韌的樹藤如同靈蛇出洞,閃電般從江琉璃袖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黑衣人的手腕和他手中的信箋!她不僅要留下證據,更要擒下此人!
“誰?!” 黑衣人和賈龜甲同時驚覺,猛地轉頭。看清是江琉璃,賈龜甲臉色微變,反應極快。“锵啷”一聲,他腰間佩劍瞬間出鞘,寒光一閃,精準地斬斷了已經纏上黑衣人手臂的樹藤。“快走!” 他對黑衣人低喝。
“是!少主!” 黑衣人應了一聲,沒有絲毫猶豫,借着樹藤斷裂的力道,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道深處。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而罪魁禍首賈龜甲竟還持劍攔在自己面前,江琉璃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賈龜甲!果然是你這奸細!藏得夠深啊!說!你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話音未落,她已揉身撲上,手中樹藤再次暴漲,帶着淩厲的風聲,劈頭蓋臉地向賈龜甲抽去。
賈龜甲并未反擊,隻是舞動長劍,劍光如幕,将襲來的藤蔓一一格擋、挑開,姿态看似輕松,實則步步為營,口中急道:“琉璃!住手!你誤會了!聽我解釋!那人并非你想象的那夥人!”
“鬼才信你!” 江琉璃攻勢更急。她見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一股冰寒的氣息驟然自體内湧出,白皙的手指瞬間覆上一層淡青色的鱗片,指尖變得銳利如鈎——龍爪顯現!空氣中水汽急速凝結,數道水箭憑空凝聚,蓄勢待發!【禦水術!】
賈龜甲瞳孔驟縮,立刻想起薛菡萏的警告——江琉璃體内靈力平衡脆弱,妄動本源之力恐遭反噬!“住手!琉璃!别用那個!” 他再顧不得防守,急切地想要沖上前制止她。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的推搡糾纏中,賈龜甲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錦囊被江琉璃的龍爪邊緣劃破,“嘩啦”一聲,幾樣小物件散落在地。其中,一塊溫潤的羊脂白玉牌尤為顯眼,上面清晰地刻着一個古雅的【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