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明白。”
“本公主說,什麼時候出發去曲朝。”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落花啼氣笑了,狠狠剜後者一眼,“曲探幽,都是你幹的好事,現在我大哥也願意同去,難不成我還能不去?”
“你是聰明人,去與不去,你能掂量出來的。”眼底的玩味呼之欲出,曲探幽隻手撐颌,定定不移地掃視落花啼的臉龐,“落花啼,當時龍鱗人躍鯉被劫走之時出現了藏身許久的楓林國後裔,如此一來,孤的注意力暫時會挪到他們那,四面八方地追索,一舉殲滅,不留後顧之憂。孤說這些,你聽懂了嗎?”
“怎麼?落花國還得仰人鼻息看曲朝的臉色行事?”
“不是嗎?”
曲探幽嗤笑,“你屆時嫁給孤,不久之後整個天下都唾手可得,乃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你扭扭捏捏做什麼。隻要你嫁給孤,落花國就不會走上楓林國的後塵,如何?”
雖然知曉曲探幽笑意之下掩匿的威脅意味,但落花啼還是情不自禁怒形于表,玄雷轟頂般幾要窒息。
一口銀牙咬碎,往肚子裡吞。
她正欲奮袂離去,卻聽曲探幽寒浸浸笑道,“落花啼,别急着走,孤還有一事想問問你。”
他掏出一頁皺皺巴巴的紙,展開遞給落花啼,“這是新的千古一帝傳言的詩,是孤在一條毒蛇口中取下,那蛇的頭顱被孤一劍斬斷,它一分為二之時還在徒勞掙紮,像極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國。”
熟悉的紙張跌入眼眶,落花啼幾不可鑒地怔忡,頭皮炸開,發麻抽痛,她揪過紙定睛一看,正是她和銀芽連夜寫的新謠言。
眼尾直跳,佯裝自若,“你給我看這作甚?”
“不是給你看的,是給你聞的。”
“聞……”
“你聞聞,這紙上有何味道。”
艱澀地咽一口唾沫,落花啼深呼吸一氣,把紙送到鼻間嗅了嗅,頓時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苦酒香。
毒蛇自帶的酒香染到了千古一帝的詩紙之上,不仔細的話,難以發覺。
落花啼再一次觳觫曲探幽洞若觀火的恐怖能力。
曲探幽見落花啼身僵如木,他笑容愈烈,眉目陰鸷,喉音充滿質問的味道,“落花啼,如果孤沒猜錯,新的千古一帝之辭是你一手操縱出來的。那日你在義莊驅蛇,蛇群如臨大敵一溜煙消失,奇怪極了。而那些蛇出現,剛好就有絲絲縷縷的苦酒香。現在,你能解釋一二麼?”
第一次出落花王宮找龍鱗花的那天,二公主落花蕊帶曲探幽去看了一些國内著名的飼蛇人和毒蛇,那些籠子裡的毒蛇,皆沒有酒味纏繞。
就連入鞘去花落知多少調查養蛇的地方,也未聞見蛇身上有酒香,除了蛇的腥味,再無其他。
而落花啼可輕輕松松喝退毒蛇,那些毒蛇将她奉若神明,并且它們來去匆匆的時候,那一股淡淡的苦酒香令人忽略不了。
落花啼額冒冷汗,強顔歡笑,“曲探幽,你有沒有聽過世界上有一種酒,名喚‘蛇酒’?王宮上上下下都知道本公主喜喝蛇酒,那些蛇怕不是從酒壇裡逃出來的,遇見愛喝蛇酒的本公主,自然吓得屁滾尿流,一切不過是巧合。至于你說的操控千古一帝新謠言,本公主覺得是無稽之談,無憑無據,你這是在污蔑。”
“哦,看來,孤錯怪你了。”
曲探幽目光淩厲收緊,似笑非笑,前言不搭後語,道,“七月初就啟程回曲朝,得給時間讓移栽出來的龍鱗花适應一番。”
“若無其他事,春還公主請便罷。”
骨節修長,手背青筋微隆,白皙的膚色一點不輸女子,他漫不經心拾起玉笛,放在唇邊繼續吹奏。清冽的樂聲在竹林裡起伏,與呼嘯風聲應和,繞梁不絕。
歲月易逝,流光不複。
在這段日子,落花啼一有空閑就去靈暝山習武練劍,她一直想求見她的兩位師姐,直到臨近出發日子,落花啼也沒能等到紅衰,翠減的露面。
絕豔在空中晃出殘影,一記橫劈,不遠處的假石瞬間炸開了花。
一小道童不停地鼓掌,贊歎道,“公主殿下,你現在的招式比之前好多了,速度迅疾,威力兇猛。”
落花啼休劍負後,“大師姐,二師姐她們如今在哪?可有歸來?”
紅衰,翠減形影不離,其中一人不在天相宗,另一人絕對也不在。不知是不是修行日久,兩人的性子逐漸以不可控的方式和師父花下眠越發相似,總愛沒事攜一把劍輕裝遠出,一走就是一年半載。
花下眠遊曆之前吩咐她們要襄助落花啼練武,必要時助她突破武力,更上一層樓。若是落花啼遭逢危機,她們就得出面抵擋,化險為夷。
世事難料。
花下眠前腳将走,紅衰翠減後腳就一聲不吭自個兒溜走了,目下歸期不明。
天相宗除了幾位年過半百的長老在打點,再無主要人物。
“就算不待見我,也不用這麼躲着吧。”
氣餒垂頭,落花啼離開了天相宗,獨自下山。
路過花落知多少,她買了一塊鮮花酥,正吃得香噴噴,四五個銅牆鐵壁似的壯漢轟隆隆走來,巨大的黑色陰影把落花啼整個人籠罩在内,顯得她極其弱小。
落花啼茫然,咬一口鮮花酥,擡目直視那些大塊頭,挑釁道,“想打架?”
為首的大塊頭“嘭”一砸拳,尖細靡靡的聲音道,“公主殿下啊,這邊走嘞,請呀——”
身量是龐然大物,喉嚨管卻緊得和小綿羊一樣。
如此大的奇怪反差,逗得落花啼捧腹大笑,“你既知曉本公主的身份,還用這樣的排場來‘請’嗎?”
她笑眯眯地取出背後的絕豔,反手一刺,銀色長劍靈蛇翾舞般遊蹿飛射,朝着最近的大塊頭狠狠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