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意！”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幾乎是踉跄着撲過去的，靴子踩過黏膩的血液，讓他差點跪倒在地。
黎珂将手探到他的鼻息下面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半晌才感受到一絲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
“還活着...幸好還活着...”他神經質地喃喃自語，染血的手指顫抖着撥開艾意額前被血黏住的碎發，這才看清他整張毫無血色的臉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玻璃碎片：“你他媽到底怎麼搞的？！怎麼會在這？！你怎麼會……”
黎珂一把将人抄起來：“别死！你給老子撐住！聽見沒有！”然後手忙腳亂地去堵那些汩汩冒血的傷口，但溫熱的血卻從他的指縫往外湧，他雙手顫抖的拿起通訊器，幾近崩潰的對着通話口怒吼：“李錦年！！是艾意...艾意受傷了！你還有多久能到？！快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他脫下外套，準備把艾意放平做心肺複蘇，腰間的警報器突然發出哔哔聲，這是監測到能量波動發出的報警。
刺耳的單音節的聲音讓人更為煩躁，他一把扯下警報器就往牆上砸，塑料外殼在牆上炸開，零件四散飛濺。
房間裡終于安靜下來，但這安靜隻維持了三秒。
“殺……殺了……”
一聲沙啞的低語從角落裡傳來，那個中年女人已經掙脫了束縛，瘋狂地朝黎珂撲來，她的眼睛空洞，嘴角扭曲，雙手張成爪狀。
黎珂此時的瞳孔已經縮成了一條豎線。
隻見那個中年女人剛從床上躍起，黎珂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原地，空氣中隻留下一道殘影和地面被蹬裂的裂紋。
女人的手臂才擡到一半，黎珂的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将她整個胳膊扯了下來。
黎珂甚至沒有給金屬手臂被撕裂時冷卻液噴濺的時間，另一隻手猛的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整個人掼向牆壁，混凝土牆面瞬間凹陷了一大塊。
“是你幹的？”
他此時的聲音已經不似人類的音調，而是帶着獵豹特有的喉音震顫。
女人沒有回答，她掙紮着，似乎想要确認艾意是否還活着，但是黎珂的手鉗制着她的脖子讓她沒有辦法低頭，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他……”
“你殺了他！”
黎珂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他手臂發力直接硬生生将女人的頭顱從脖子上撕扯了下來，斷裂的電線迸出刺眼的火花，數十根粗細不等的電纜線從斷裂口掉出，滴落着淡藍色的冷卻液。
他随手将那顆頭顱擲向地面，伴随着一聲悶響，金屬頭骨在混凝土上砸出一個淺坑，又彈起、滾動，最終停在了艾意的手邊。
這一幕讓黎珂的理智徹底崩壞。
隻見他雙眼赤紅，一腳上去踩住從女人脖子上流出的電線，另一隻手握成拳頭。
“轟！”
第一拳砸下時，他的指骨就傳來清脆的斷裂聲，但這痛感反而刺激了獵豹基因的兇性，拳頭落下的頻率越來越快，漸漸化作一片模糊的殘影。
“砰！砰！砰！”
黎珂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她的頭部，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金屬零件碎裂的刺耳聲響，地面也被黎珂的拳頭砸得深凹進去，她的眼球爆出，頭顱裂開，臉部已經被打了個稀爛。
不夠！還不夠！黎珂心中的憤怒怎麼都填不滿，他機械性地繼續着這場虐殺，整個人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完全沉浸在這場暴力的宣洩中。
“唔...”
一聲微弱的呻吟突然刺入黎珂暴走的意識，那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卻讓他舉起的拳頭瞬間凝固。
艾意蒼白的指尖動了動，在血窪中劃出幾道微弱的漣漪。
黎珂撲到艾意身邊，染血的手懸在半空不敢觸碰他的臉，最終隻是輕輕托住了他的後頸，将人抱在自己懷裡，剛剛那些還暴起的青筋漸漸平複，赤紅的雙眼也慢慢恢複了清明。
“别...别說話...”黎珂看着滿臉都是玻璃碎片的艾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怎麼搞成這樣了…”他說着就伸出手按住了紮在臉上的玻璃碎片邊緣。
“忍一忍...”
隻聽一聲黏膩的剝離聲，随着那片玻璃的拔出，竟然帶起了一大片上融化的皮膚。
“操...這他媽到底...”
黎珂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他盯着指尖那團黏連的組織，這不是普通的傷口，更像是皮肉被高溫灼燒過呈現出不自然的軟化狀态。
突然懷裡的人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從嘴巴裡湧出一大口血
“咳..咳咳……”一聲聲從胸腔裡發出沉悶的咳嗽聲混雜着喉嚨裡咕噜噜的血聲，黎珂的手臂瞬間繃緊卻不敢用力，隻能徒勞地輕撫着他單薄的背脊。
艾意艱難地睜開雙眼，視野裡隻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視覺神經尚未恢複，但劇痛卻已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滾油澆過，内髒仿佛被無數利刃同時攪動。
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身體反饋的疼痛清晰地告訴他：在剛才的能量沖擊中，自己的内髒器官已經被震碎，看來自己是活不了了……這場賭局，他終究是輸了。
艾意的眉頭微微皺起，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别動，别說話……求你，别動……再堅持一下，我求你……求你别死，好嗎？錦年馬上就到了！他的血一定會救活你的……”看到蘇醒過來的艾意，黎珂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語無倫次地呢喃着。
艾意精神恍惚，下意識的輕輕搖了搖頭。
他看着天花闆，渙散的瞳孔艱難地對焦。
眼前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男人那張總是意氣風發的臉，此刻被血水和淚水浸透扭曲得不成樣子。
“黎...珂？”氣音般的呢喃。
“是我！我在這！”黎珂的回應幾乎是嚎出來的，卻又在最後一個字陡然弱了下去。
他胡亂抹了把臉，卻把更多血迹蹭在了艾意臉上，“你昨天...昨天不是還答應陪我看電影的嗎？你個騙子...你他媽就是個...”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此刻他隻能感覺到自己抱在懷裡的人如同握在手中的沙，正在一點點悄無聲息卻又不可阻擋地從指縫間快速流去，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與無助。
滾燙的淚水終于決堤，一顆顆砸在艾意失血冰冷的臉頰上。
艾意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變得緩慢，黎珂的聲音變的遙遠而模糊，思緒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快速閃過，他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撐着一口氣努力擡起頭來，像是在尋找什麼。
猛然間，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某個令人驚駭的畫面，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黎珂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目光處是那個中年仿真人被打的稀爛的頭……
“别怕...她再也傷害不了你了，沒有東西可以傷害你了...”黎珂将人往懷裡帶了帶，“我保證。”
感覺到懷中人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黎珂隻能徒勞地收緊手臂，滾燙的淚水浸透了對方的衣領。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黎珂将臉深深埋進艾意頸窩，鼻尖萦繞着熟悉的氣味，混合着血腥味的苦澀，他貪婪地深吸一口氣。
突然，一陣冰涼刺入脖頸！
“呃！”
劇痛炸開的瞬間，濃稠的血液倒灌進氣管，鐵鏽味布滿了整個口腔。
黎珂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低頭：
艾意蒼白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尖端已完全沒入他的頸動脈，鮮血順着玻璃邊緣噴湧而出。
黎珂的瞳孔劇烈收縮，視線從自己噴湧的傷口移到艾意臉上，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依然美麗，卻盛滿他從未見過的冰冷。
“你、憑什麼…”
艾意盯着他的眼睛，每說一個字都噴出一陣血沫，濺在黎珂劇烈起伏的胸膛上。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黎珂頭腦一片空白，溫熱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服。
艾意的唇瓣又顫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連最後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