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不能!!”
“你信不信,若他現在不是月國的棄子,而是月國的六皇子,他殺的漓國人隻會多不會少!”
淩國雙的目光透着失望,沉痛道:“……都怪我平日對你太過縱容,才讓你變成如今這般不辯是非,不明事理!今日無論如何要讓你長長記性!”
“來人——”
“給我杖二十!!”
淩國雙一聲令下,中氣十足的怒吼宛若虎嘯。
魏春華呆住,連她都沒想到會是這麼重的懲罰。就算四姑娘這些日子勤加練武,但莫說姑娘家,便是男子受二十杖也是要傷根動本的!
她心中大喜,隻盼老爺别中途心軟,千萬讓四姑娘受滿二十杖。
府内有幾名跟着淩國雙上過戰場的親兵,向來視他的話如軍令。聽他發話,二話不說便去提了闆子過來。
闆子粗厚,又長又寬,隻看一眼便知打在身上有多疼。
翡微眼神變了變。
她敬淩國雙幾分,無非是因為她占據了人家女兒的身體,她既感謝他提供吃住,也對他心有慚愧。
但他們于她,終歸是陌生人。
道門中人,自信天威,不跪權貴。
便是養她教她的師尊也不曾對她打罵,她又怎可能由着旁人對她動手。
她的目光陡然犀利起來,曾經身為一腳臨門化神境的氣勢自她身上蔓延而出。
堂内刹那充斥一股肅殺之氣。
淩宇喬咽了下口水,瘋狂轉動眼睛來回在淩國雙和淩棠之間看眼色,生怕兩尊大佛鬥法傷及他這個蚍蜉。
淩國雙也感受到了翡微有對抗之意,但讓他驚奇的不是她的忤逆,而是她目中無所畏懼的堅決。
他不禁微怔。
印象裡好像從來沒有在阿棠身上看到過這種眼神……
壓抑的靜默無限蔓延,正在此當口,隐隐有吵雜聲自不遠處響起,緊跟着一道驚慌的女聲徹底打破他們的對峙。
“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
衆人皆是一驚,将軍府院落相連,一旦起火非同小可!
淩國雙霍然起身,對着門口的劉管事說:“怎麼回事?”
劉管事扯着脖子張望,虧得他眼尖,隔着院落樹木也能隐約看出起火的地方。
“哎喲!不好了!看樣子是五公子的院子起火了!!”
“啊?!我的院子!”淩宇喬驚得差點沒從擔架上滾下去,“快!福萊!福萊!快去把我的金銀珠寶,還有我收藏的字畫救出來!!哎!還有我典藏的春光圖,那可是絕版——”
不等他說完,淩國雙已經把魏春華手邊的茶盞砸向他,怒罵:“孽子!你個不學無術的東西!”
“砰”的一聲悶響,茶盞正好打中他的額角,當場頭破血流。
“兒!”魏春華心疼地撲上前,這下眼睛裡的淚水終于有了真意,她又氣又委屈地看向淩國雙,忍不住埋怨:“老爺好狠的心!喬兒已經受了重傷,您怎麼能下得去手!”
一事接一事個不停,淩國雙隻覺頭大如鬥。他疲倦地揉着眉間,忽然感到一陣由内到外的衰憊。
大概是他真的老了,很多事情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罷了罷了……”
他倦态地揮了揮手,對自己的親衛道:“你們速去幫着救火。”
“是。”
淩國雙又指着翡微:“今日你就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把《女訓》從頭到尾寫十遍,給我好好反省!寫不完不許吃飯,不許踏出這個門!!”
“還有你!”
淩宇喬被吼的又是一哆嗦,耷拉腦袋不敢看他爹。
淩國雙瞧他那副窩囊樣,簡直恨不得把他重新塞回娘肚子裡!他瞪着淩宇喬,沒好氣地命令:“傷好以後禁足!武不行,你就像你二哥那樣給我好好習文!”
淩宇喬聞言立時面如土色,若說他武不行,那文更是不行中的不行。可他素來怕爹,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這種時候說個不字。
他隻好滿面愁容地垂下腦袋,悶聲應下。
淩國雙怒其不争地看了他們姐弟二人最後一眼,甩袖離去。
魏春華原以為今日終于能讓四姑娘吃個大苦頭,畢竟她的寶貝兒子可是受了實實在在的皮肉苦,怎樣也得讓淩棠受點皮肉傷才能解她心頭之恨,沒想到最後竟隻落得個罰寫《女訓》這麼簡單又不痛不癢的懲罰。
淩國雙前腳剛走,淩宇喬後腳便放開來喊疼。
“哎喲——娘,我頭好疼!”
魏春華心疼兒子,也知府中起火的事更緊急。盡管心裡頭滿是埋怨,卻也隻能接受這麼個結果。
淩宇喬又嚎了一聲,魏春華回過神,忙招呼下人把他擡回房中休息。她一心撲在照顧兒子身上,反倒沒工夫再理淩棠。
劉管事麻利的命人清幹淨地上的碎片,又給她端來矮案和紙筆,安頓好這邊又帶着人火急火燎地往起火的院子趕。
短暫的嘈雜須臾歸于安靜,翡微看着關上的門長長地舒了口氣。
總算是清靜了。
她緩緩回身掃了眼案上的白紙,陷入了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遇到的最大難題。
這是……打算讓她默寫《女訓》?
《女訓》……
……是什麼内容來着?
如果拿《清心咒》充數,應該……不會被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