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年歲漸長,身體更是一年不如一年,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到那時淩棠當真生出心思,她一無正妻之名,二無家世可儀仗;而淩棠一為嫡女,二有長姐長兄撐腰。彼時她寸步難行,恐怕隻有任人擺弄的份兒!
更何況,如今她在将軍府或有地位可言。可一旦出了将軍府,其他貴門女眷雖表面上對她笑嘻嘻,背地裡卻分明視她為妾,半點瞧不上與她為伍。否則喬兒和玉兒眼看到了适婚的年紀,竟無一高官世家主動提親!她每每舔着臉上門試探,又被各種理由搪塞、敷衍。
反觀淩棠那丫頭,名聲學識都糟糕透頂,可便是如此當年也有不少高門願意迎娶。
說白了,那些人無非是瞧不上喬兒和蘭兒是庶出!
魏春華越琢磨越覺得一刻都不能再等,當即道:“你說的不錯!确實該早有了斷!你隻管照你方才所說的辦,辦好了我重重有賞!”
張媽媽一聽魏氏應了,眉梢都染上喜色,仿佛賞賜已是她囊中之物。
她滿面笑意地點頭哈腰:“是!奴婢這就去辦!”
喜鵲皺眉看張媽媽容光煥發地退了出去,再看魏春華雙目炯炯,就連臉上的倦态都一掃而空。她略微猶豫,到底沒說掃興的話,隻垂首繼續給魏氏捏腿。
這邊魏春華有了計策,難得睡了個安穩好覺。
那邊在祠堂跪坐了整夜的翡微,差點感知不到自己的腿。
寫了一夜《清心咒》,翡微終于在日頭剛冒之時寫夠了幾十頁。
淩國雙前半夜忙火事,後半夜忙政事,對劉管事呈上來的一沓紙看都不看一眼便吩咐一句“放她出來罷”,随後頂着兩個不斷打架的眼皮匆匆趕去上朝。
劉管事捧着明顯跟《女訓》毫無關系的一沓紙,當即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笑容可掬地開了祠堂的門,客客氣氣請翡微:“四姑娘辛苦,老爺已經吩咐可以放您出來了。”
“已經請了您院裡的人來接,”劉管事又道:“您餓了一夜胃肯定不舒服,老仆來時經過您的院子,便吩咐下人熬些暖胃易食的粥給您。您這會兒回去應該很快就能吃上。”
從祠堂到淩國雙的主屋并不會經過她的院子,劉管事應是特意繞了一圈。
翡微心中感激,和顔悅色道:“多謝劉管事,有勞了。”
劉管事對如此和藹的四姑娘尚還不太習慣,愣了一瞬才尴尬接話:“呃、不……四姑娘不必客氣……”
翡微揉着酸疼的手腕往外走,沒走幾步便瞧見綠珠伸着脖子拼命往她這邊望。
大概是瞧她全胳膊全腿的好好走出來,綠珠明顯松了口氣。
她剛一走近,綠珠就撲了過來,抓起翡微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姑娘您還好嗎?我擔心您失憶以後不記得女訓,還好還好!之前老爺罰您抄女訓罰了足足百遍,沒想到這麼管用!都失憶還能記得這般深!”
翡微:“……”
原主行事跋扈狠毒,淩國雙卻遲遲沒有教化收斂之意,可見其縱容的态度。也不知原主那時做了什麼,竟能惹的淩國雙痛下百遍抄書的重罰?
綠珠挽上翡微的手臂:“您昨日就沒怎麼吃東西,又餓了一晚肯定餓壞了吧!咱們趕緊回去,我已經命人熬上了蓮子紅棗粥,給您好好補一補。”
翡微疑惑:“你昨夜不是讓月褚甯給我送吃的了嗎?”
綠珠更疑惑:“啊?我何時讓姑爺送過飯?這……老爺下了命令不能給您吃飯,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違抗老爺的命令!”
說完又怕她嫌自己畏頭畏尾,忙補充:“老爺自幼長在軍中,一旦懲罰起下人都是按軍法處置,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所以整個将軍府,除了四姑娘您,沒人敢違抗老爺的命令。”
翡微怔了怔,那昨日月褚甯拿來的食盒是怎麼回事?
綠珠接着道:“更何況昨日姑娘被罰,五公子的院子又起了火,大家都受令跑過去幫忙,院中壓根就沒特意開火。”她回憶了下,“不過……晚上姑爺說餓,倒是自己去廚房做了吃食,難不成……”
綠珠臉色猛地一變,眼中露出慌張之色:“難不成姑爺做了飯菜偷偷給您送去了?”
翡微觀她的表情很是不解:“我怎麼感覺你的神情堪稱驚悚?”
難得月褚甯能良心發現想起來對她好那麼一次,這難道不是好事?
綠珠明顯不覺得這是好事,白着一張臉:“姑娘對姑爺好已經夠奇怪,姑爺對姑娘好那更是奇怪中的奇怪,簡直是匪夷所思!”
話音剛落,她忽而神情緊張起來,驚恐道:“姑爺他、他該不會在給您飯菜裡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