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來人是齊雲龍，齊海濤當機立斷放下手頭工作，熱情的上前請齊雲龍入座。

闊别三年，齊雲龍果真是越發的出落，長身鶴立，容貌褪去青澀多了一味成熟。老父親松懈的眼皮往下垂落眼眸裡含有水光。

“小龍啊，你回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啊。在那邊過的怎麼樣，沒受欺負吧。對啊……錢夠不夠啊。”

越說越亂，齊海濤激動的大腦空無一物。雖說他們父子二人那道不可磨滅的隔閡依然存在，自從他生病後，齊雲龍無微不至放下恩怨天天守在他病房前。

他就知道，齊雲龍這孩子心裡還有他這個混蛋父親的。血濃于水，割舍不下。

“你身體還好嗎。”齊雲龍把手裡的禮品放在齊海濤的茶幾上，長腿交疊而坐。

其實他們各自心裡清楚，癌症這個病。可以說是藥石無醫，再說難聽點就是在慢熬等死。齊海濤神色平靜，有着曆經滄桑後的釋然。

話到嘴邊，齊海濤終是不忍心齊雲龍在為他糟心，男人扯出個不易覺察的假笑，“我身體沒問題，你放心你老爸還能再苟活幾年。多給我兒子積攢娶媳婦的錢。”

桌前的棋局還未解，上等的茶水逐漸褪去溫度。真是老糊塗了，齊海濤才想起辦公室裡還有個人。

正是他天天對戰的老夥伴，曾經的禦用開車的司機“姜山。”

“對了，小龍啊。這位是姜山，你們以前應該見過吧，他曾經是我的開車司機，但現在已經轉型成人力部的總管。另外一層身份是我的圍棋老師，”齊海濤介紹的津津有味，老了老了，沒想到自己也會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産生興趣。

他看了眼坐在棋盤前沉默不語姜山，刹那間熟悉的感覺好強烈。齊雲龍站起身，和那位眼熟的姜叔叔對握右手，“你好，姜叔叔。我叫齊雲龍。”

“真是大小夥子了，大有出息了。”姜山嘴角邊蕩起微笑，“的的确确給，老齊上臉啊。”

“不敢當，姜叔叔謬贊了。”齊雲龍對長輩一直以來都是壓低身份，客客氣氣。

可是，齊雲龍心中那個疑惑越來越強烈，姜叔叔這張臉實在是和“她”太像了。許久未見，他也不敢妄下定論。

——就靜觀其變吧！

還剩餘殘局未解，齊海濤單手撚旗子又特意囑咐齊雲龍先别離開，等他和姜山對戰完這局後，有重要時間交代與他。

沙發前，齊雲龍應了聲。而後在手機上與國外的導師交談事項，距離畢業還剩4個月，他準備拿下雙學位。

……

姜家那邊，電視機放着近期新出的古偶仙俠大片，從小姜崎就格外對古裝劇感興趣。現在也一如既往的癡迷，所以導緻姜媽媽老是吐槽劇情，虐來虐去的有什麼好看的還動不動就老吐血。

“媽，能經曆過挫折的考驗，才能見真心好吧。”姜崎眼睛仿佛要洞穿電視機一般，“沒辦法，你女兒就是鐘愛虐心片段。”

愛而不得，破鏡不能重圓，相愛的人陰陽分隔。

但是這些雷點姜崎都能接受，唯一要求的就是結局一定要好。隻是她認為兩個人坎坎坷坷這一路到最後，還無法在一起，太不公平。

可是大千世界，又哪來那麼多公平可言。

——強者為尊，這是準則。

總算是看完了，姜崎窩在沙發裡問姜母，“這都幾點了，我爸咋還不回來啊。”

“上個月，不還和我說升官了嗎。怎麼成大忙人了還。”

“呵，他愛回來不回來。”口是心非的姜母看了眼時間馬上六點，外面已經徹徹底底的暗下去。冬日天冷路滑，上了年紀的姜山視力也變得有所下降。

“指不定又是和他那位上司下棋呢。”姜母起身去倒杯水。

……

40分鐘後。

需要腦力又要戰勝智力的棋局可算完事兒了，最終的結果是，齊海濤以一己之差成功戰勝姜山。

黑牌成功落在棋盤格上，落子無悔，他赢了。

喜悅後的歡笑，如雷震耳般回蕩在辦公室裡。這二人可算是完事了。

齊海濤得意洋洋的說：“老姜啊，承讓了。”畢竟他的功夫，是姜山教的。也算是獨門師傅，他一個新手徒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赢過師傅，也算是有所提成。

“行了，我先走了齊總，我女兒還在家等我呢，她今天剛回來。”說完，姜山起身活動活動麻木的筋骨，撈過衣架子的大衣。

終于下班了，可算是不用在被摁住下棋。能回家看望他的寶貝女兒。

在他臨走前，黑色沙發前一直沉默不語的齊雲龍，終于有了動靜，從沙發上起身說了一句“姜叔叔再見。”

……

人離開，辦公室裡安靜片刻。身側的兩盞燈，太昏暗的房間内展開黃色光線。氣溫低下，室内的玻璃上了淺薄的霧氣。

轉瞬三年，事事變化。就亦如白雲蒼狗，世事滄桑，對故鄉的熱愛是一種熱烈又沉着的愛。

就在剛剛看見姜山那張臉時，齊雲龍募地記起與她初見的那天，烈陽高照，蟬鳴聲劃過天際。少女坐在窗戶，不經意間對他的目光。

濃黑幹淨的雙眼，蘊含的感情是，膽怯，羞澀，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悸動。

這二人有着同樣的清冷感，上挑瑞鳳眼裡帶有亮光，讓人不由自主的陷進去。

聞言，齊海濤像是能猜出他的心裡，笑了笑說：“你姜叔叔家有個女兒，聽說之前和你一個高中。”

撲通，齊雲龍心裡顫動。什麼意思，同學。

那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越來越強烈。

“而且我還認識。”桌上的圍棋盡數被齊海濤擱置在盒子裡，“這麼長時間，你還沒看出來啊。”

“姜崎，是你姜叔叔的女兒。”

果然，他沒有想錯。他們不隻是樣貌相似，而是有直接血緣的父女關系。

好久沒有在别人口中，聽見她的名字。齊雲龍面上波瀾不驚，可仔細瞧身下褲縫已經被他攥出褶皺。

見他半天不說話，齊海濤重新燒壺熱水，拆開一包茉莉花茶，放進茶壺裡，水蒸氣熱氣騰騰。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呢，真巧啊。老姜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喜歡的你小女孩的爸爸，”

大腦裡那根緊繃的玄就此斷開，齊雲龍回來之前還在猶豫該用什麼身份再一次追求姜崎。

如今他想到，就從老丈人先入手吧。

……

“姐啊，你幫我看看看這雙鞋子咋樣酷不酷。”姜涵博複習完功課，一屁股坐在姜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