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他在年齡最小的一組,在隊裡也稱不上大孩子,還沒拔高的個淹沒在人群裡,怎麼看都是個倔骨頭。隊内要人才教練要培養,皆看中他那桀骜少年氣,韓教身為主教更是變了主意,甚至對于他的不服從感到生氣。
小小年級就拗不動,犟種。
“你很能跑嗎?”教練壓低眉,下三白的眼眸兇神惡煞。
謝燃一點也不懼,眉頭都不皺一下。
“說話!”
“能。”
韓教直起身,環視一圈再瞥了眼小豆丁一樣的人,嗤笑,“你不許休息,跑完做開合跳和深蹲轉胯,一組四分鐘,我等你求我。”
謝燃默不作聲點頭。
跑完步人人都丢了半條命,謝燃拉住教練的褲腳,揚起臉堅定不移地看着他。
韓國全動腳一撇,沒踹呢,他就摔在地上。
“真要練?”他咬牙。
謝燃起身,略顯蒼白的嘴唇繃直,雙手握拳。“要。”
韓國全:“我沒聽見。”
謝燃自顧自跑去找他扔在椅子上的秒表計時器,交到韓國全手上,“練。”
呵。
韓國全不屑笑出聲,蹲下來與他平視,“就你也敢使喚我?”
謝燃不以為意,機器人一樣重複前面說的話。韓教被氣得不行,真想試試這個孩子有多大能耐。拎着脖子給他架在最高台上,讓底下休息的人都看着他練。
時至日暮,其他人都散去,訓練館場冷清。謝燃渾身汗如雨下,幾乎力竭也絕不說一個字。
路過的教練問韓教在哪裡收來的啞巴,累得都昏過去了還不會說話,哪怕表現得弱一點點,韓教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謝燃不。
集訓間隙隔壁乒乓球隊教練過來,見他狼崽子一樣,小小年紀身上藏不住的恣意傲骨,便和韓國全打趣說讓謝燃來打乒乓球,韓國全嘴上嫌,倒不舍得放人。
“這以後高低是個王牌選手,讓你?”他笑,“我可得好好培養當寶貝供着了。”
“就你寶貝他,”國兵教練淡笑,撞他看獨自拉練的謝燃,玩笑着握拍:“當親兒子了都。”
韓國全笑,眼神暗下來。
這孩子确實令人心疼,倔到沒邊,不知道在家是不是這樣的性兒。他在人盡散去的時候催謝燃回家,哪知他坐在寒冷台階上,耷拉着腦袋一字一言,說自己沒有家。
他4歲沒了母親,父親濫賭,母親是被逼死的。
失去親人那天,他獨坐天亮,父親不理吃食,謝燃餓到喝水充飽,又被人打罵說是乞丐野狗,渾身沒一處好皮肉,傷口潰爛又結痂,久了就自己好了。
後來父親謝中正另娶,聽說女方對他很是鐘情,替他還了債還嫁給他。再後來,父親多了個寶貝兒子。
可謝燃依舊是個沒家的混迹野狗,吃不飽飯。
無人在意他死活。
韓教知他沉默寡言,也在情理之中。
韓國全看着他長大,光影流轉,謝燃一歲一歲拔高個子,直到比他還高上半個頭。真真像親兒子。謝中正現在想要補償,想盡辦法求不來謝燃回頭,他畢竟是外人,想着親人終歸是疼謝燃的,就借口騙他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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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送出去的蛋糕謝燃放在林以甜宿舍樓下。因為失約,他不好再堅持讓她下樓,默默看了眼手裡的東西,終是不知道要怎麼辦。
Feu:【你吃飯了嗎】
林以甜看見了,目光久久停在上面,眼神空洞。
但願真是她看錯了,那人怎麼可能是他。
一隻甜寶:【嗯嗯】
心中疑慮居多,她實在想知道他到底是這麼想的,删删打打,她握着手機的手用力握住,直到發顫。
Feu:【那個蛋糕】
一隻甜寶:【不用了】
她拒絕,【謝謝你】
【蛋糕你留着吧】
浮窗彈出班級消息,老師要她做創新創業的講稿,下周模拟大賽彙報。
林以甜這段時間太亂了,做什麼都不能順心,甚至于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原以為他也能理解,女孩從收到消息又驚又喜,到現在所有熱情幾乎被消磨殆盡。
雙方都沉默。
忽而響起的通話鈴聲把女孩的思緒拉回,被冰敷紅腫的眼眶消下去些。
Feu:【語音通話】
一隻甜寶:【已拒絕】
Feu:【語音通話】
一隻甜寶:【已拒絕】
林以甜幾近崩潰,委屈到止不住手抖,眼眶盈滿水霧【别打了】
求你。
為什麼讓她高興又害她難過。
憑什麼要作踐她......
Feu【對不起】
謝燃在樓下站了許久,落寞地幾經想要沖上去和她解釋,向她道歉。可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哭得眼睛發紅,也不會想見他的。
宿舍裡簡舒文察覺到林以甜在床上不對勁,安靜下來,便聽見她很輕很輕的哽咽聲。
看見喜歡的人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她連哭都是偷偷的。
簡舒文想安慰她不值得,她很漂亮也很好,是那裴灼不長眼爛人壞透了。她走到床邊看着林以甜背對着的雙肩顫動,還是不忍開口。
算了,哭出來應該好受些。
樓下謝燃被晚間寒風吹到石化,他天生體熱怕寒,可這十一月的風竟然冷到心裡去。
幼幼今天這麼漂亮。
本來是要和他見面的。
都怪他,為什麼不早點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