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她擔心。
正因為這樣,他更不會說。
這次林以甜看見密密麻麻的傷貼,眼神都暗淡下來,下定決心負氣不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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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期的校園跑的任務指标照舊,達标需累積跑完28km。
天氣和暖起來,林以甜約了舍友一起晨跑,慢跑1千米下來渾身熱氣往外冒,喉嚨發幹,心跳加速不斷。
腿上發酸發軟,女孩幾乎要累癱在跑道上,學姐結結實實地挽住了她手走了半圈。
春風緩慢輕撫,林以甜頭暈眼花的勁一點點消去。
大學學習相對自由,除了上課和泡圖書館,女孩閑暇時偶爾拿筆畫畫,要說跳舞,她也是業餘。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學習開始變得吃力,密密麻麻的代碼,繁複的程序設計,還有令人頭疼的數學題。每樣都讓她焦慮又不安。
她既靜不下心來學,又擔憂自己的成績下滑。同中學時期一樣,她渴望前進卻屢屢原地踏步,矛盾情緒讓她一度懷疑自己的學習能力,産生厭學情緒。
高一那年,她在一衆英才班的同學裡脫穎而出,代表學校參加全國生物競賽,以總T值81.5792的成績位居省三,入選省隊。
那天,她是發燒堅持考的。
受家庭教育影響,林以甜身上的優績主義初現端倪。
她知道不該這樣,可事實是她不敢停下追逐的腳步。
最近的課業一團糟,遭遇挫折的林以甜整個人都蔫蔫的,像是枯敗了的野草,被風打壓折了根骨。
謝燃看出她不大對勁,待一塊兒吃飯,她把手中的筷子拿在左手,無意識伸到湯裡攪,心不在焉的。
“怎麼了這是。”
他遞了湯勺給林以甜,女孩這才聽見他後半句的幾個字:和我說說。
林以甜搖頭,把事情憋在心裡:“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學校嗎?”
謝燃收回視線,“嗯......”他把明蝦剝好了放在她盤子裡,“後天要去外地集訓。”
“要很久才回來嗎?”林以甜嚼不出味道,機械地往嘴裡塞吃的。
“不久,一個月。”
林以甜握筷子的手頓住。
一個月,哪裡不久。
許是他散漫自由慣了,一個月和一天都一樣。
她埋頭繼續吃飯,吃到後面一點胃口都沒有,放下碗還有一半,再怎麼吃也吃不下了。
在宿舍抱着平闆看課,林以甜心中始終郁悶。
乏力的感覺自下而上,一股無端的壓抑焦灼燒心,她喉嚨一刺,沖到廁所把晚上吃的全都吐出來。
胃果然是情緒器官。
這些東西一點都沒有消化,吐完喉嚨裡又苦又辣,激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
是胃食道反流,和她從前得病時症狀一模一樣的。
林以甜以為她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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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裡謝燃不在,林以甜下課了照舊泡在圖書館裡學習,偶爾去計算機教室試運行新代碼,早出晚歸,在宿舍裡碰不見她人影。
四月明媚而多雨,綠窗外是春多情的眼睛,時而绮麗時而漫霧。
思念在潮濕夜裡被枕出青苔。
少年的聲音在夢裡變得缥缈,怎麼也抓不住。
林以甜醒來已是一身汗。
在浴室裡洗了澡回來,充上電的手機終于能開機。
【通話中斷07:12:52】
她最近睡眠很不好,一閉上眼睛總要想許多事,沒做完的、做錯的、雜七雜八的思緒亂線般繞在一起,解也解不開。
謝燃每天都會和她打電話,保持二人唯一一點聯系。同頻的呼吸心跳,他為她的難過而失落,為她的焦灼緊張。
林以甜不想他分心,他還要打比賽,精力應該留在萬衆矚目的賽場上,不能為了她因小失大。
“其實你可以不用每天都給我打電話的,我現在已經可以睡着了,真的。”
謝燃知道她的意思,一邊纏手膠一邊順着她的話說:
“那我睡不着。”
他睡不着的話,就更影響他上場的狀态了,這話把女孩剝離開,落腳點完全在他身上。
比起你需要我,是我更需要你。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約莫幾秒後,是她那邊磅礴的雨聲。
“下雨了,我要去上課了。”
林以甜一手抱着書撐開傘,雨幕隔絕身後嘈雜的聲音,一如去年那場春至雨。
隻是這次他不在。
雨聲淋濕心潮,謝燃望着灰暗的訓練場,那抹明媚綠意淡淡溢了出來。
“我想你。”
他說,“想見你。”
想見面,想擁抱。
每個女孩難受到睡不着的夜晚,他總恨自己隻能隔着屏幕看她。
她可能想哭,也或許已經流過淚了,那漂亮眼睛泛紅,撅着嘴巴瞧他,卻一點也不讓他看出來,總要笑着和他說自己才沒有想他。
他的小朋友,每滴淚都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流的。
她堅強又可愛,那折不倒的韌勁幾乎融進骨髓裡。
謝燃的屏保是她,訓練得空,他有時間碰手機一打開就是女孩軟甜的笑,清澈的眼睛比窗外春色更美。
林以甜傾斜了傘抵住風雨。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5月2号。”
“那好。”林以甜的日程裡多添了一筆,“不許再食言了。”
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
預備着赴約的謝燃被雲朗截胡了。
對方和他訓練時間不同,下了訓直接去學校帶了人就要走。
林以甜這回說什麼也不去,無論雲朗的理由是什麼,她隻想離他遠一點。
雲朗身上是有劣根性的,被裴灼帶壞後更加明顯。混迹浪蕩場的老練寫在臉上,與她漸行漸遠很正常。
二人實在算不上同類人,他以慶祝生日的理由約她,一點不顧她的意願。
他口口聲聲說為林以甜準備了多少,卻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她。
林以甜躲在宿舍雲朗拿她沒法,待了一會隻能離開。簡舒文聽說那是她以往的竹馬,問她怎麼兩個人看着一點也不熟。
“他啊......”林以甜握住筆抵着下巴,撇眉。
她也隻有小時候和他相處過,兩人見面誰也看不慣誰,雲朗就喜歡欺負她,看她被捉弄就笑得前仰後合。
她年紀小,同階段讀書的同學都把她當妹妹照顧,隻有雲朗喜歡拽她推她,把她的拖鞋扔到小池塘,讓她光着腳難堪地走回家。
林以甜二年級轉學後他們一家子也出國了,雲朗一直在國外讀書,上了大學才在這所學校遇見他。
簡舒文聽了皺眉,“什麼人啊。”
她拉着林以甜抱抱,“不去是對的,這人還和裴灼合得來,難說。”
朝阙會所VIP包廂,往常一樣的煙霧缭繞。
裴灼看好兄弟禁欲這麼久,實在想幫他疏解,叫了姜依潔去陪,誰知那她死活不去,他也沒耐心說,叫了個放得開的去。
雲朗剛開始還能借口推脫兩句,到後面覺得裴灼說的也有道理。男人可以玩一玩,不要那麼認真,真要娶了的再認真。
裴灼指了個身材頂好的,“這個怎麼樣。”
雲朗沒說話,眯眼喝了那女人遞來的酒,酒醉迷離之際,他搭着女人的肩,二人糾纏難分去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