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兒,爹不會!”
此時,真正害怕的另有其人。那就是坐在賀修遠旁邊的老大,他真是一點不敢動啊。
遠遠看着還沒覺得,一坐身邊來,怎麼這麼大個兒?
長的吧,是男人那種野性的硬朗,怎麼就愛幹點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你有這條件,當男模也是大把的賺啊……
兩眼黑黢黢的,緊盯着人家倆好哥們兒看,gay的沒邊兒了…但如果這樣的話,去川渝地區當模子是不是賺更多呢……
老大越想越發散,真是網上多了,學雜了!
他盯着賀修遠那麼老半天,賀修遠能感覺不到嗎?
賀修遠頭都沒扭,眼珠一偏,跟老大對上,老大馬上就老實了。
正襟危坐,直視前方,臉上是一股浩然正氣。
老鼠。賀修遠收回目光,在心裡默念。
坐在後一排,座位對的整齊,賀修遠看不見前面兩個人的臉,但能聽見兩個人說話。
他聽見方皎玉不着痕迹的關心,他聽見陸言深死要面子的嘴硬。
那好像是兩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是滿大街,滿世界哪兒都能找到的一對朋友。
相互之間不客氣,逮着個機會就要犯個賤,說兩句沒什麼水平的陰陽。
那對話誰都會說,誰都能說,平凡,太平凡!普通,太普通!
但那是方皎玉,是别人多看幾眼他的外套,他當場就把外套脫下來扔了的方皎玉。
是那個眼高于頂的,坐在遮陽傘下喝着紅茶,看着那些個私生子為了讨他歡心,打的鼻青臉腫,血花四濺,也不曾叫停的方皎玉。
他…他怎麼能這樣平凡!他怎麼能這樣普通?
過山車沖了出去,更像是彈了出去,往後撲的勁風撕扯着賀修遠的面頰,有點繃,僅此而已。
那個嘴硬的,終究是喊出來了,沒看見也知道,他應該是頭發亂飛的,張大了嘴緊閉着眼在喊。
跟他身後那些尖叫中的男男女女,沒什麼兩樣。
你看吧,方皎玉。他多泯然衆人,他是和那群老鼠,無二無别的。
隻有我們兩個,跳傘,蹦極,滑翔翼,早就習以為常了,我們才是一樣的。
沒錯,方皎玉,你隻要閉上眼,你也分不出那些雜亂刺耳的尖叫裡,他是哪一道。
“方皎玉!!!”
那個“嘴硬的”喊,
“你怎麼不叫!”
“嘴硬的”嗓門提的特别高,怕是一張嘴就灌進不少風。
“我又不害怕。”方皎玉回答。
“又不是因為害怕!很爽啊!!!啊————”
“嘴硬的”又喊,喊出一股蕩氣回腸的氣勢來,他又煽動,“就這兒能喊,下去了就沒機會了!”
“啊——————”
賀修遠聽見方皎玉喊,他沒聽過方皎玉呐喊的聲音,全然的釋放,純粹的放松。他什麼時候有這樣外放的時刻呢?
賀修遠見過很多個方皎玉。冷漠的,譏諷的,憤怒的,暴戾的。可從沒見過這樣的方皎玉,好像跳出了方皎玉,他自由,他暢快,他純然。
他,解放了。
“爽嗎!方皎玉——”“嘴硬的”故意用方皎玉的名字喊。
“一般般,陸言深————”方皎玉也用“嘴硬的”名字來回。
他分的出來。賀修遠突然意識到,方皎玉分得出來。
因為隻有這個人會拽他一塊兒叫,因為隻有這個人,會在風裡喊——“方皎玉”。
這個人有名字的。
他叫陸言深。
扣在雙肩上的安全鎖,讓賀修遠有點難受,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肺有點疼。
肯定是因為這安全鎖鎖的他太緊了,他一米九的個子呢,擠得疼啊……
手也伸不到哪裡去。不如跳傘自由,不如滑翔翼刺激。
什麼過山車?難受透了!他要下去。他想下去……
陸言深跑到出口處,花20塊錢買了一張拍攝了他們仨在過山車上精彩瞬間的照片。
指着張嘴大叫的方皎玉,陸言深又使壞,“你看,嘴裡能塞塊抹布了。我都說了讓你上去注意表情管理吧?”
方皎玉二話不說拉着陸言深就往入口去,“成。這回我注意。”
“不了不了!”陸言深的信條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換下一項吧!…哎?我艹,他坐咱後頭啊?”
陸言深才看見跟老大并排的賀修遠,要說表情管理,還得是裝男!一點不得崩壞的,就算煩死他,看見這照片,陸言深都說不出來一個“醜”字。
老大軟着腿,“他全程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是普通人嗎?别是什麼飛行員啥的吧!”
方皎玉也看了一眼,沒什麼波瀾道,“他玩賽車的。”
“x的!”老大罵了一句,怪不得跟坐搖搖車一樣!想着,老大就勾頭去找賀修遠的身影。
哎,沒了?不跟了?上廁所去了?老大沒找到賀修遠,暗自疑惑。
這時候外頭等了半天的老三迎上來,跟老大耳語,“裝男走了。”
“什麼?”
老三指着來時的方向,“我看見他原路返回了。剛才有什麼事兒?”
老大痛心疾首,“哎呀!玉哥說他玩賽車的!這過山車對他一點難度沒有!”
老三也撓頭,“那還真是沒想到。而且……他頭發一點沒亂!用的啥發膠啊,那麼牛x?”
“你說的對啊,啥發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