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深晃頭把方皎玉的手甩掉,站起來,“這叫人心難測!”
老大跟老三還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亂吵,陸言深幹脆走上前去插話,“玩兒碰碰車嗎?這兒有個超大的碰碰車場。”
恭喜陸言深觸發關鍵字——“車”。話音剛落,老大跟老三馬上把目光甩了過來,恢複了原本的默契。
“碰碰車?這兒有碰碰車?”
“不是一般小公園的項目嗎?這兒也有?”
“是不是人家的特色啊。”
“哦——碰碰車pro max版…”
老大跟老三一唱一和,話密的讓陸言深都有點插不進嘴,方皎玉從兜裡掏出地圖,看了一眼,“不遠,就旁邊呢。”
“那走吧!”老三率先掉頭,走兩步還不忘挑釁老大,“一會兒别睡了啊。”
“你等着吧你!那麼多年的企鵝飛車,你以為我白練的!”老大一溜煙就沖過老三,仿佛領先一步到達就是赢了。
“他倆知道在哪兒嗎?就跑。”方皎玉看别人倒嫌棄起他人幼稚來了。
眼看着兩人越跑越遠,陸言深也莫名的被激起了一陣勝負欲,他拽着方皎玉的手腕,邁開腿就追趕過去,邊追邊喊,“你倆得意什麼?我們車王說什麼了?”
老三回過頭看見陸言深跟方皎玉拉幫結派,馬上熄滅對老大的戰火,繼而轉向“陸方聯盟”,“玉哥開路虎怎麼了?他不一定開的行碰碰車!”
已經相處了快一天了,老大也早就放下對方皎玉的陌生,他自動加入老三的戰線“仇富者聯盟”,“就是就是!我小學二年級就玩企鵝飛車了,他方皎玉最多也就18才拿上駕照!”
方皎玉是最聽不得激将法的,本來他還覺得碰碰車是跟旋轉咖啡杯比肩的小孩玩意兒,一聽老大老三挑釁馬上冷笑,“企鵝飛車也算車?怎麼不把你爸象棋裡的車也算上!”
陸言深樂的看三個人幼稚到一起去,于是在旁邊煽風點火,“還敢挑釁我們車王?”陸言深拽着方皎玉的手腕搖了搖頭,“我要是你我就不能忍。”
老三沖陸言深翻了個白眼,“老四你心真黑啊!火上澆油疊buff是吧!是可忍……你三叔我不可忍!來啊!單挑啊?”
“你别吓死我了~”
四個人吵吵鬧鬧的就鑽進場子裡,一人開着一輛車疾馳起來。
四個人連開個碰碰車都風格迥異,老大是莽,他不怎麼講究個技術,也不怕撞。瞅緊了方皎玉就猛踩油門往前沖,一心要創上才行,就算被屢次甩開撞到場邊輪胎上,他也隻是磕磕巴巴的倒個車,鉚足了勁繼續去撞。
方皎玉當然是個老練的,什麼時候該踩油門,什麼時候該踩刹車,他門兒清。看他開個碰碰車都覺得有範兒,還漂移甩尾呢……這一套動作下來,把同為隊友的陸言深都看得有點嫉妒了。
車技好了不起啊!裝逼!
對比起老大跟方皎玉這邊激烈的攻防戰,陸言深跟老三就顯得有點搞笑了。
陸言深開着車光躲,老三就在後頭追,倆人一圈圈的繞,沒個頭一樣。把老三追的直冒火,真想伸手直接把陸言深從前頭的車裡薅下來。
“老四!你跑什麼跑!你能不能跟我正面對決!!”
陸言深馳騁在場地裡,表情自如,“你懂什麼!跑也是一種戰術。有本事你追上來撞我呀!”
“老大!”老三被溜得心裡像貓撓的一樣,不上不下,幹脆直接召喚同伴,“别追方皎玉了!先抓老四!”
“哎呀!追不上就喊外援啊~”陸言深笑起來,“方——皎——玉——”
方皎玉的車一下擋住老大的去路,頭對頭的盯防。老大的車往左,他就跟着往左,老大的車往右,他就跟着往右,愣是把老大逼停在原地。
眼看外援不到,時間也快到了,陸言深把車速放慢,“要不我叫三哥你撞一次吧?要不然一會兒攻防轉換,算下來,你一次都沒撞到我,也太丢人了~”
老三直接把車停了,脖子一仰,“貧者不食嗟來之食!”
陸言深覺得好笑,扭頭朝他抱拳,“風骨~”
在鈴聲中,一局終了。
因為沒幾個人排隊,于是四個坐在車裡等下一局,正這時,有新的遊客進來了。
是幾個跟他們一樣年紀的男孩子,其中一個染了紅頭發的,懷裡還摟了個女孩,兩人親親熱熱的挑了輛車坐下了。
哦,也是,碰碰車對情侶而言也是增溫很好的項目呢…
正想着,陸言深的視線落在那行人最末尾進來的那人身上。
隻一眼,陸言深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
那是一個長頭發,一隻耳垂上戴着耳墜的男生,他的頭發烏黑又柔順,乖巧的蜿蜒在他肩頭。一般來說,男生留長發是有些突兀的。但他不會,他和這種柔美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協調。
他生的很白,連唇色都是淡淡的,在長發的襯托下,顯出一絲不辯男女的脆弱感。
男生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很疲憊,他一直神情淡淡的,仿佛什麼事都不能惹他心緒起什麼波瀾。
就連前方的朋友邀請他同坐時,他也是輕柔的彎起眉眼,擺了擺手婉拒了。
老三的車緩緩開到陸言深身邊停下,他沒發現陸言深的僵硬,小聲議論,“那個男生比女孩還好看呢!看着還挺溫柔…”
怎麼會在這兒…怎麼會…陸言深的手指緊抓着方向盤,對老三的話充耳不聞。
“老四,老四?”老三說了一長串,看陸言深沒有反應,幹脆提高了音量,“陸言深——”
這一聲,倒把男生的目光引了過來,他扭頭的時候,耳邊的墜子輕晃,拍在他白皙的臉頰上。
他墨色的眸子在看過來的時候,似潋滟着光澤的玉,一瞬間如水墨畫中人活了過來,臉上也有了鮮活的神采。
他好像很開心,彎起唇角,眯起眼睛,似玉蘭花開,乍洩一室春光。
把老三都有點看呆了。
那男孩好像張口說了個什麼,但老三沒看清,隻好偷偷問旁邊的陸言深,“哎!老四,他是不是看這邊呢?說了個啥,我沒看見。哎呀…一男的長這樣,多可惜啊…”
“嗡————”有冗長尖銳的電子音從右耳貫徹到左耳,是耳鳴。
陸言深在聽不見身邊人說的話,也看不見旁的什麼人了,有寒意從小腿竄上背脊,直鑽進後腦。
他看見了,那人說的話。
那人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