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宋餘自一場大病過後,腦子就不大好,能記住的東西不多,對于周遭經曆的喜怒悲歡都似隔上一層霧。宋餘并未将與姜焉的一面之緣放在心上,他如同小動物似的,敏銳地覺察出姜焉雖對他沒什麼惡意,可這人不好惹。
說來也奇怪,他明明是第一次見這個異族人,卻隐隐的,有種好像在哪裡見過的熟悉感。
宋餘并未深究,他也深究不起來。自他那隻小黑貓不見之後,宋餘連着數日都愁眉苦臉,不快樂,吃飯時想着他的小黑約莫在外頭挨餓,栗子燒雞都不香了,天黑時又擔心黑貓無家可歸遭狗攆,坐立難安,得了閑就坐在院子裡,仰着頭,好似那隻突然消失的小黑貓下一瞬就能從哪裡冒出來。下雨時最是難捱,京都雨寒,宋餘内袍都添上一件,他卻在想,這樣冷的天氣,小黑要受苦了。
一想起這些,宋餘心裡就難受。
宋文看在眼裡,說實話,那隻古裡古怪,又兇的小黑貓不見了,他是高興的。可見自家少主子如此失魂落魄,又心疼不已,不由動了為宋餘尋上一隻乖巧可愛的小狸奴的念頭。
對此,阮承青拍胸口将這事兒攬了過去,對宋文道:“文叔,這事兒我來辦,保準兒找隻又漂亮又溫順可人的小狸奴,讓五郎将那隻貓忘得幹幹淨淨。”
阮承青一副這事兒他有經驗的模樣,本就是嘛,這和新歡舊愛就是一碼事,有新歡,誰還記得舊愛啊!阮二公子對這事兒清楚得很。
宋文讪讪的,有些将信将疑。
阮承青說:“京都城裡哪塊磚上有花二公子都知道,區區一隻小狸奴!”
阮承青摩拳擦掌。
翌日散學,阮承青就拉了宋餘,倒是要帶他去看個好東西。一夜北風敲窗,宋餘沒睡好,今日迷迷糊糊地就着國子監博士的授課聲睡了一整天,聽了阮承青的話就搖頭,打着哈欠道:“不想去,我要回家。”
阮承青說:“回什麼家,我昨日就和文叔說了,你今日去我家玩。”
一聽去阮家,宋餘腦袋搖得如撥浪鼓,道:“不去。”
阮承青見他那模樣,悻悻然,說:“哎呀,不是真去我家,我知道你怕我哥,就是一個說辭,”他捉着宋餘的胳膊往外拖,道,“真的是好東西,我費了許多心思才尋着的,你見了一定喜歡。”
宋餘無奈地抱着書袋跟他往外走,道:“我不喜歡看姑娘。”
阮承青:“……知道你不喜歡看姑娘。”
“不看姑娘,看小狸奴,”阮承青,“你的小狸奴!”
宋餘眼睛微睜,說:“小黑?”
阮承青嘿然道:“是,黑不溜秋的,就是你的小黑。”
宋餘語氣激動起來,抓着阮承青的衣袖,說:“你真的找到小黑了?”
“哼哼,也不瞧瞧我是誰,”阮承青道,“我都說了,京都哪片磚上有花我都知道,不過找隻黑貓,難得住我?”
宋餘:“你可不許騙我。”
阮承青:“誰騙傻子啊。”
宋餘:“我不是傻子。”
阮承青:“你是。”
宋餘:“阮二郎!”
阮承青橫他一眼,“你還想不想見你的小黑了?”
宋餘癟癟嘴,悶聲悶氣道:“我是傻子。”
“哈哈哈哈!”阮承青終于扳回一局,腳下都帶風,“傻子兄,你得請我吃飯。”
宋餘想也不想,說:“找着我的小黑,多少頓都行。”
二人坐馬車自國子監離開,走到一半,宋餘和阮承青卻碰見了姜焉。姜焉正和一隊扈從牽馬入城,許是去城外跑了馬,俱都一身勁裝,姜焉和趴在馬車車窗上的宋餘看了個正着。
阮承青對姜焉印象極好,笑嘻嘻地鑽出馬車對姜焉打招呼:“見過小侯爺。”
姜焉矜持地點了點頭,說:“你們這是去哪兒?”
阮承青嘴快,道:“去接五郎的小狸奴。”
姜焉握着馬鞭的手一頓,看向宋餘:“小狸奴?”
阮承青:“昂,五郎養的小狸奴丢了,我給他尋回來了。”
姜焉面色奇怪地看着宋餘,不知怎的,宋餘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旋即就見姜焉似笑非笑地說:“小狸奴啊。”
“左右無事,宋二公子,五公子,不介意本将一道去湊個熱鬧吧。”
15
心大遲鈍如阮承青,也覺得這個姜焉要同他們一起去湊熱鬧有點奇怪,齊安侯……這麼閑?還對一隻小狸奴感興趣?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要同去,阮承青和宋餘自也不好拒絕,索性幾人就一起去了。
幾人停在一座官邸門口,主人也是京都一個二世祖,是壽光縣主的獨子,叫張朝(zhao),平素就好吃喝玩樂。張朝曾和阮承青蹲一起鬥過幾回蛐蛐,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