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路池不敢置信的回頭,“顧臨川?看來閻王今天業務太繁忙,顧不上收咱們。”
劫後餘生的慶幸瞬間沖淡了些許恐懼
顧臨川苦笑一聲,沒有接話,艱難向岸邊走過去,每一步都像在糖漿裡跋涉,深一腳淺一腳,每一次擡腿都伴随着巨大的阻力。
他深知時間緊迫,目光快速掃過周圍,鎖定了一堆半埋大小不一的碎石和朽木。
他挑挑選選,找了幾塊幾塊棱角分明、相對幹燥穩固的石頭,這些石頭不大,但足夠堅硬。他蹚着泥水将石頭一塊接一塊,小心地堆疊在腳下。然後,他挑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将樹枝的一端,遠遠的地遞向路池。
“抓住樹枝!雙手!抓牢!”顧臨川的聲音沉穩有力。
路池喘了一口氣,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泥漿擦幹淨,抓住了遞到面前的樹枝末端:“玩意兒結實嗎?”
“結不結實也沒得選了!”顧臨川感覺發力有點别扭,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緊緊握住靠近自己身體的一端樹枝,重心下沉,雙腿呈弓步,做好了發力的準備,“我數到三,你隻管用盡吃奶的力氣,配合我向後仰!把你的腿一邊搖蕩打圈,一邊往上拔!記住,是向上!可不是亂蹬!”
“知道了知道了!”路池做好準備,“哥,我的哥,趕緊把我從這灘又髒又臭的爛泥巴堆裡撈出去吧。”
“一、二、三——起!!”
“啊——!!”路池嘶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雙手死死抓住樹枝作為牽引,腰腹和背部爆發出全部力量,配合着顧臨川的拉拽,猛地向後上方仰去!同時,雙腿不顧一切地向上拔起!
顧臨川全身肌肉繃緊,雙腳如同鐵釘般釘在原地,以腰為軸,以樹枝為杠杆,将全身爆發出來,腳下的石頭由于受力便開始有小陷的趨勢。
在路池不斷的用力下,腳底的淤泥不時的發出“咕噜…咕噜…”粘膩的聲響,似乎是在頑固地想要抵抗着什麼。路池感覺自己的大腿仿佛被無數雙冰冷的手攥着住下拖。
“再來!别松勁!向上!!”顧臨川剛受了嚴重的傷,此刻還要拼盡全力救人,累的死去活來,手臂和肩膀的肌肉贲張,樹枝被拉得更彎了。
“啊——我擦你大爺的!”
路池感覺自己已經咬碎了牙關,嘴裡嘗到一起腥甜的血腥味,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為了活命,他也是将最後一絲力氣都榨了出來,配合着樹枝上傳來的巨大力道,不顧一切地向後上方猛掙!
“噗嗤——嘩啦!!”
終于,伴随着一聲泥漿被強力拔離的悶響和大量泥水濺起的聲音,路池的雙腿如同從強力膠水中掙脫出來,猛地脫離了那緻命的泥坑!
“我X……”
巨大的慣性讓他整個人向前飛出去,重重地摔在相對硬實些的泥地上,濺起一片泥花。
“呼…呼…呼…”路池癱倒在泥漿裡,如同池子裡的王八,拼了老命劃動四肢,連滾帶爬滾進草堆裡,青草叢被他濺了一層泥污。
顧臨川也松開了幾乎要折斷的樹枝,跌坐在路池身邊,他大口喘氣,汗水混着泥水從額角滑落。他側頭看了一眼成功脫困的路池,緊繃的神經終于稍稍放松。
路池掙紮着坐起身,也抹了把臉,心有餘悸地看向那片剛剛差點吞噬他的泥潭,又望向濃霧深處,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和茫然:“其他人在哪……沈懷遠呢?他該不會挂了吧?”路池的鞋子陷入了淤泥裡,赤腳把泥巴蹭到草地上。
顧臨川笑了笑,語氣終于輕松了一些,開玩笑的說道:“搞不好哦,不過他也是屬狐狸的,他得有九條命呢。”
路池“嘿嘿嘿”的偷笑,夏星月要是聽到這話得舉雙手贊成,“要我說啊,他這會指不定一個人先跑路了,奶奶的熊。”
一整山谷風吹來,撥開雲霧,峽谷中間好像是幹涸的河床,淤泥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掉落的同伴,有的摔在堅硬的泥土上,肢體四分五裂,現場相當慘烈。有的頭栽入淤泥中,像種在地裡的一根蔥,兩條腿像蔥葉一樣往兩邊分開,已經沒有了氣息。有的半個身體陷入淤泥裡還在掙紮……
“這…這兒…”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何旭!他上半身躺在一片淤泥裡,小腿以下部分卻在相對幹涸的淺灘,臉色慘白如紙,正用盡全力,試圖自救。
“快救我,快點啊!”何旭聽到兩人的聲音,本來絕望的心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在何旭邊上躺着的沈懷遠情況極其糟糕。他整個人幾乎完全陷入淤泥,雙眼緊閉,臉上毫無血色,口鼻不斷溢出帶着泥漿的血沫,他墜落時最先着地,承受了最重的沖擊。
顧臨川和路池的心瞬間都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