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書很快又被她拿在了手裡,她順手端起床頭櫃上的那杯水,水已經涼了,可剛剛那個春夢讓她燒得有些口幹舌燥,便就就着冷水淺淺抿了一口。
書頁翻開,一個有些磨損的千紙鶴書簽赫然出現在了眼前,這是蘇怡送給她的,她用了許多年。
她拿起書簽,一邊把玩着一邊看起了書:
“下人們還沒把房間打掃幹淨,夫人卻突然血崩,一大片血瞬間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吓了一跳,僵在了那裡不敢動了。
有人把我推開了,屋内瞬間又混亂了起來,還有人在大聲喊叫着“叫大夫!”“大夫呢!”“大夫!”
隐約間,我還聽到有人吩咐着去叫将軍。
将軍很快就來了,他脫下了那身有些髒的軍裝,換上了一襲比較居家的長袍。
我有些疑惑,為什麼剛剛夫人生下孩子後,将軍沒有過來,這會兒一叫就過來了,難不成是将軍得到消息太晚了,他現在過來,是因為夫人為她生了一個女兒嗎?
那晚将軍府裡亂得很,沒有人管我,也沒有人管剛剛出生的小孩。
我躲在小房間裡,跟奶媽一起陪着這個小孩。
她好乖啊,不哭也不鬧,隻安靜地睡着。
我坐在床邊上,把玩着下午撿來的那朵花。
夜裡本來是應該很安靜的,可我聽得到外面的動靜,一夜不得停歇。
終于在天快亮的時候,我被突然的哭聲吵醒了。
猛地睜開眼睛,小姐已經被奶媽抱在了懷裡,她晃晃悠悠,輕聲哄着小姐,可小姐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很大聲。
我也想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奶媽是不會哄我的。
我看着奶媽坐在一邊,撩開衣服準備喂奶,可小姐就是不喝,一個勁兒地在哭。
奶媽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準備抱出去去找夫人。
剛出生的小孩子就被抱離母親,難免有些殘忍。
小孩子回到母親身邊,也總是會安心一些。
可是,那扇門剛剛被推開,小姐還沒來得及見光,突然有人喊道:“夫人死了!”
一瞬間,有什麼沖破了耳膜,我震驚地看着外面,耳邊的哭聲越來越大。
眼前閃過一抹紅色,是夫人昨晚血崩的樣子。
我的目光不由定格在了被奶媽抱在懷裡的小姐身上,我想,她一定是感知到了母親的離開吧。
母子連心,想來也不過如此吧。
小孩子哭個不停,夫人又剛剛沒了,奶媽自然是不能将孩子抱過去的,隻能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哄着孩子,我則趁機跑了出去,跑去了夫人的院子裡。
在一片混亂的人群中,我看到了被将軍抱在懷裡的夫人。
夫人的臉好白,可她是笑着的,安詳得像是睡過去了。
那是我對夫人最後的記憶了,此後的十幾年裡,我每每向小姐介紹起她的母親,總是會說,她是一個溫和又善良的人,像是白牡丹。
她的母親很美,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的蘇鹿也很美。
是的,小姐叫蘇鹿,一個十分草率的名字,是我起的。”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蘇鹿擡頭,透過兩扇窗簾間的縫隙,看到了正在緩緩上升的太陽。
擡手抹去了眼角的濕潤,她将千紙鶴書簽夾在了書裡,将書随手放在了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