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談着走近推開門。
一陣厚厚的塵土被風吹得飄散屋角各處,清晰可見的蜘蛛網以及發黴的床闆。
“咳咳咳……!”徐舟野被塵土嗆的咳嗽起來,“這什麼破地方啊?比我之前的房舍還要簡陋。”
正在擦桌子的明兮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諸位辛苦了,我們隻在這裡住不過五日,周身的銀子也有點緊迫,所以……”
“先将就一點吧。”而後眼眸亮了一下,拍手道:“我算了一下,我們客棧省下來的銀子快馬加鞭還可以撐到京城!”
“師兄,你真的……”楚晚思摸額苦笑道。
五個人住一間房舍真的住不下嗎?
當然住不下啊,明兮遲找的“好客棧”,表面上是為了省錢,實則還是為了省錢。
因為他可是青雲宗門有名的摳門大戶。曾因為一盤鮮花餅讓一個芳齡不到十歲的小仙士冷落他半個月,這倒很稀奇,但也不是因為别的,他曾經答應過一個小仙士,練劍進步就給他買好吃的,但當他準備兌現諾言時卻變卦了,給那位小仙士制了一把桃木劍。因為他覺得一盤鮮花餅還不如一把木劍,起碼可以保護自己。
明兮遲也不能算小氣,隻是把點子放到更值得用的地方。
“你哀怨什麼?有本事你自己出銀子?”楚惜之聽見徐舟野怨言,不滿惱火道。
“我也沒說不住……”徐舟野委屈道。
李溶月走到徐舟野面前,自然的把手放在他手背上,示意安撫。
“此處甚好,比我之前的好多了。”李溶月道。話語裡充斥着她之前很困苦。
“妹妹!我的好妹妹……!”聽聞,徐舟野走近李溶月面前,一把捧住李溶月嬌嫩的臉龐,假裝哽咽道:“你竟然比我還窮啊!怪不得用三文錢買我,原來是你的全部家當了……我還抱怨……”
李溶月面無表情的把他手拿開,而後走到發黴的床塌面前徑自收拾起來。
“這樣吧,李溶月和楚晚思睡塌,我們男人身強體壯在地上睡。”楚惜之道,目光一直望着徐舟野,“某人不會不可以吧?前幾日怎麼說的?女兒家需要呵護……”
片刻,出奇的沒有聽到那人的怼聲,楚惜之頓感疑惑,順眼望去,徐舟野坐在木椅上早已睡着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說。
少年安然的睡像,他生的修長,一雙腿就占了這屋子的一半,仔細看,這幾日奔波,他似乎瘦了不少,面容更加鋒利。
李溶月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輕步走過去往他身上蓋了一件衣服。這件衣物是徐舟野原先給她的,現在物歸原主了。
她給他把額前的抹額摘掉,轉頭問:“大家都餓了吧,我去買點吃的。”說着,擡腳便走出去。
楚惜之看着遠去的身影,不禁疑惑道:“聽這小子說,李溶月隻比我年長一歲,怎會這般沉穩?都不曾見她笑過,總是一副淡淡的。”
“那小子跟她在一起真的不會悶嗎?”
明兮遲隻是笑笑沒說話,而一旁的楚晚思把窗戶關上,清風佛過她的發梢,幾根青絲順風纏繞,她簡單挽至耳後,喃喃道:“他高興的緊呢。”
楚晚思,她穿的衣袍鵝黃嫩綠,既沒有明兮遲那樣死闆單調,也沒有楚惜之那樣精緻莊重。她穿着嫩黃圓領,一條墨綠帶束至腰間,雙耳旁挽着圓髻,襯得她很小巧玲珑。她雖生的不高,隻有五尺五寸,但渾身散發着韌勁,柳葉眉,鳳眼給了她些許風情,唇薄如蜜。
青雲宗門的規矩對待衣着雖嚴苛,但女尊對于女仙士是向來偏愛的。青雲宗門弟子衣着不是白就藍,單調至極,如若能添置點花仙子再好不過了,楚晚思就是第一個,長相容易讓人誤會她柔弱,實則她膽大狠辣。
記得有一次,楚晚思跟着楚掌門去曆練,途中遇到一隻兇猛的虎子,楚掌門秉承着能放則放的原則,并沒有大打出手,隻要讓這虎子懼退之,就沒有傷到要害。
楚掌門本以為楚晚思是膽小怕人的,遇到這等場景肯定吓得半死,直到這次便換了對她的看法——楚晚思從背後迅速拔出流光劍,翻身一越到那野物面前,楚掌門還沒有來得及阻止,映入眼簾的就是楚晚思的白刀進紅刀出。
場面有點鮮血淋漓。
最後虎子忍受不住巨痛,落荒而逃到深林,楚掌門與楚晚思回宗門途中開始了訓戒,楚晚思隻是點點頭。
同樣是驅虎,但方式卻截然不同。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膽識卻總是得不到支持,但她也不哀怨。
……
元洲城正午是人群最熱鬧的,雖說困苦,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幸福。
河流兩岸都挂着個式樣的燈籠,船夫劃着船哼唱着小曲,一些婦人在河岸旁洗衣裳,她們的手經年累月的泡到冷水中早已變得紅紫。
而城中内賣東西的鋪子很多,但沒有一個做大生意的。
遠處迎來幾句脆脆的吆喝聲。
“這位女娘喜歡什麼首飾?我這鋪子都有!”
還有乞讨聲。
“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嘞!”
李溶月走到一家包子鋪,包子香氣四溢,李溶月朝裡面忙活的老闆,道:“老闆,來兩籠包子。”
老闆熱情道:“好嘞!”他熱情的把包子用紙包好,“小娘子!包子來喽!”
李溶月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包子:“謝謝老闆,錢放在木盒裡了。”
“得嘞!小娘子慢走哈!”
李溶月買完兩籠包子就準備走,在路途卻聽見旁邊有些夫人雜口道:“我可聽說北禾被血洗了,無一人生還呐!不知何人所為,但這太狠了!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誰知道嘞,恁看那話本裡說嘞,說什麼紅鬼現世,鬼道被人修,還放出了惡鬼,誰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嘞,可憐呐……”
另一人接口,嗓門有點大:“惡鬼十有八九,你今兒難道沒瞅見那幾個青雲宗門弟子來了嗎,我之前隻是聽說但都沒有見過他們,不過他們穿的衣裳絕對不會錯。青雲宗門那些人可是很厲害的,幾乎都不露面!恁幾個沒聽戲文裡說啊,在三百年前玄冰修神,除了青雲宗門以外沒有任何人見過他的真容。”
“戲文裡都是假的,這世道哪有妖魔鬼怪?”有人不屑道,“如若真有,早就被玄冰打跑了。”
“咦~俺管家嘞說,聽說京城那邊帝心不穩,皇帝年年猜忌将門李家,誰知道會生出什麼事呢。那将門李家可是個衷心的嘞,年年駐守邊關,聽說,兩人還有個小女兒嘞!真真是可憐人呐……”
“你個大嗓門!小聲點吧!小心隔牆有耳!”
那幾位夫人又是歎氣又是說笑,嘟嘟囔囔地就走了。李溶月倒是聽進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她現在不能不信,如若真是假的就好了,這樣就不會發生那些禍事了,李家就不會被滅,而自己也不會在這如此奔波。
一想到這,李溶月握緊拳頭又恨又怕,但也無可奈何。
“聽她們所言,難道……皇室也摻合了嗎?”她心這樣懷疑道。稍沒留神,李溶月轉身便撞到一個穿着清綠的女子。
李溶月抱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女子看了她一眼便匆忙離開。李溶月沒有在意,那女子離開片刻後就又有兩個閑雜的婦人就又嚼起了舌根,依舊是那兩個買包子的婦人:“溫二小姐可真是厚臉皮,她姐姐都發生那種事了她也敢好意思抛頭露面?”
“可不是嘛,她們家能出什麼貨色?狐媚手段爬上黃公子的床,到頭來隻是一個妾室,說起來真是可笑。”
“诶?我聽聞黃公子體弱多病,醫士都說他如若活過這年半載便沒有大礙,那溫家大小姐出嫁,本應該夫家接親,哪曾想連影兒也沒有見到,誰知道她嫁的是死人還是活人呢?”
“你别說了!讓黃家人聽到你不想活了?!”
那婦人就又閉了嘴。
李溶月聽的一頭霧水但也明白了個大概,她被這些閑話拉回到前幾個月她成親那天,依舊是夫家沒來人……府内系白绫……後來丈夫被奪魂再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