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場薪,你确定?”
男生信誓旦旦地點頭:“确定!”
侍應生統一的黑白制服上,他左胸口處“三級中等奴”的金屬胸牌在更衣室的燈光下反着光。
對面的另一個男生個子稍高些,表情随意地側頭整理着袖口。
“你一場多少來着?五千?”
“三千啊,我是三級你忘啦?”他指着自己的胸牌,語氣有點嗔怪。
不是跟對面的人多熟稔,隻是平時接客時留下來的習慣。
會所裡的侍應生男女都有,但不論男女,客人們普遍更喜歡嬌滴滴的,會撒嬌的。
想到這兒,周玉多了句嘴:“趁意,不是我說,你要是平時說話放軟點,也不至于這麼多年了還是零級。一場才五百吧?”
他沒有在冷嘲熱諷,隻是陳述事實。
說着,他瞟了眼方趁意胸前的黃銅色徽章。那裡還沒有等級。
旒夜會所裡的侍應生分為“仆”和“奴”兩類,周玉和方趁意都是“奴”,在客人面前做些“觀賞秀”,讨人開心。
整點花活,跳個舞,耍些高雅點的雜技啥的。
客人們看完了秀,盡了興,就會給他們逐一打分,評分高的、累計被評分次數多的就有望升級。
除了方趁意這種零級一場是五百,其他等級一級是一千,周玉三級就是三千。
方趁意算是會所的老員工了,進會所的年紀比很多早早辍學出來混社會的不良少年還早。
但他總喜歡站角落,表演裡總是很好的隐匿身形,客人往往對他毫無印象,他也就沒拿到過什麼評分。
或者偶然被客人看中,要求他出來單獨表演,他就挎着臉走到目光彙聚處,挎着臉劈個叉搞個雜耍,再跳一段幹巴巴的舞。
然後被客人打負分。
“五百夠了。說回你。”方趁意理好袖口,擡起頭,“所以是九千?全額頂?”
“當然全額!”
頂包這種事會所裡沒什麼人願意幹,等級比較高的奴基本都有穩定客源,檔期挺滿,不怎麼脫得開身。
但方趁意除外。他也就每天夜裡出現一下,拿一場基礎的錢就走。
“行,确認一下,今晚十一點,A708,自備跳繩,還有别的嗎?”
“沒了。”
“ok。”方趁意把手伸進口袋,暗滅了手機頁面,“錄音了,希望你不要食言。”
這舉動讓周玉有點驚訝,“...啊,這麼嚴謹?”
方趁意呵了聲,轉筆一樣抛玩着手機,“不是針對,隻是以前碰過賴賬的。這麼做對你我都好,免得留下難清的爛賬。”
欠人錢和被欠錢是這世上最令人無語的事情。
“噢,好吧。”周玉不怎麼在意這個,隻囑咐道:“那你晚上别忘了啊,我還有場子要趕,先走啦!”
他側着身子朝方趁意揮手。
對面沒什麼表情,舉起手小幅度揮了揮,“嗯,再見。”
再見,九千老闆。
方趁意低下頭重新按亮手機,把給周玉的備注改成了這個。後面跟着“A708+跳繩”。
往下滑,他微信好友列表裡躺着的幾乎都是這種格式的“老闆”,夾雜着幾個便宜的團購群,十分規律。
除了置頂的那個“治病治病治病”。
他盯着那個置頂看了會兒,點進去,編輯信息。
“早上的藥吃了麼?”
點擊發送。
不多會兒,那邊回複:“吃了哥。哥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方趁意眯起眼睛,啪嗒啪嗒敲手機,“又上課開小差?”
對面發來一個委屈苦苦的小貓頭,“身上疼,注意力集中不了。”
方趁意皺起眉頭,不自覺地啃起手指,手指快速敲擊:“課間去打點熱水,再吞片止痛藥。”
【治病治病治病】:吃太多了,沒啥效果了。我還是趴會兒吧QAQ
【搞錢搞錢搞錢】:...忍幾天,周末我帶你去醫院,聯系手術。
【治病治病治病】:(吃驚.jpg)哥你哪來的給我手術的錢?
【治病治病治病】:咱這個月的錢還沒還吧...哥你不會要去搶銀行吧?
方趁意盯着手機屏幕,撕下一小片指甲,不留神撕出了血。
輕微的疼痛讓他更清醒了些,也堅定了點。
另一頭,教室後排裡趴着的方向晚盯着正在輸入中的聊天界面,好奇哥哥究竟在打什麼長篇大論,要打這麼久。
轉念一想,他哥一向人狠話不多,才不是會長篇大論的性子。
然後他哥的消息就來了。
【搞錢搞錢搞錢】:隻是先聯系,看看情況,又不是聯系了就能手術。少想屁事。上你的課。
【搞錢搞錢搞錢】;債可以先不還,大不了之後滾利我再補上。
【搞錢搞錢搞錢】:但你的病不能拖了。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