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容顔近似者多如繁星。單憑一張畫像,無異于大海撈針。抹奴大人不妨多提供些信息,這樣還能找的快些。”
畫像上的女子,若論神态樣貌,竟與那宋忍冬有幾分相像。但宋忍冬實乃一介君子,且對方已經成婚,細想便知不可能。因此,韓黎并未提及此事。
倒是抹奴,舌頭仿佛打結,半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麼。其實并非他刻意隐瞞,隻聖上再三交代,找到人之前,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那女子不同凡俗,比狡兔還心機城府。若被發覺了,指不定又會改頭換面,徹底尾魚入汪洋。
左右為難,可為了聖上,抹奴含淚将此事攬在自己身上:“聖上對選妃從無要求,皆是鄙人谄媚心思,還望韓大人體諒。”
韓黎立刻神情嚴肅,滿臉遺憾地凝向他:“抹奴大人該以社稷為重,擇選後妃,品行勝于樣貌。大人貴為聖上親信,萬萬不能犯糊塗!”
世人誰不愛美色,韓大人好生做作。
聞言險些噎住的抹奴,張嘴欲反駁,轉念一想又蓦然噤聲。
這韓黎素來一根筋,二十多歲依舊孤苦伶仃,他沒必要出言傷害。于是抹奴扶額歎息,耷拉着腦袋找補:“韓大人忠君愛國,所言極是!不過咱們選妃須得依聖上眼光。實不相瞞,此女略得聖上青眼。”
韓黎逐漸品出些異樣,擡眸反問:“何以見得?難不成已有人選,那直接定了便是。”
“我說韓大人怎麼就……男女之間,有時候沒您想的簡單!”
盯着氣急敗壞的抹奴,韓黎想的更岔了,他竟鄭重其事地起身:“看來必須向聖上進谏了!”
抹奴覺得自己都要噴火了,忍不住發作:“谏什麼?”
“本朝有令,不得強搶良家女。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身為臣子,韓某不能作壁旁觀,任由聖上鑄下大錯。世間女子多如雲,何苦惦念人家有夫之婦!”
好一個欽點的新科狀元……
苦于無法挑明來龍去脈,抹奴耐起性子迂回解釋。言說對方曾與聖上有過短暫相處,當時男未婚女未嫁,礙于時局不得不擦肩而過。
帶入感情的抹奴,險些将自己講哭,卻沒料到韓黎相當不解風情。
愣了片刻,韓黎麻木回到:“緣分自有天注定,看來此女與聖上緣淺。現下與其冒昧找尋,倒不如打起精神,為聖上另擇賢女。”
二人不歡而散,要強的抹奴決意親自帶人去找。哪怕按圖索骥,決計不再依靠鐵面無情的韓黎。
芭蕉窗下,錦衣曼妙的美人端坐在銅鏡前梳妝。
她身側烏發斜披的清窈郎君,素手斜托起她清麗的臉龐,俯身在其高聳盤立的發髻上插入一排金簪芙蓉花。
“蓉妹真漂亮!”
宋忍冬為她戴好珍珠耳飾,真情實意地盛贊。
“要知你手藝這般好,我該早早的出嫁。”
秦芙蓉心滿意足的起身,提起裙裾快活地轉了一圈,而後聚精會神的凝着宋忍冬,眼眸燦亮:“從今往後,姐姐在房内卸下僞飾即可。反正咱們同床共枕,誰會猜到你的真實身份。”
宋忍冬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她,随即柔聲催促:“該出發了,待會兒去了祠堂,若族老言語犀利,煩請蓉妹稍加忍耐。”
“知道了。”
宋氏宗祠,回廊門口站滿了圍觀者。
端坐一角的老者,看着恍若仙侶的一對璧人,原本嚴厲不滿的神色,不知不覺緩和了些許。
“秦氏新婦給先祖叩頭,問叔公安。”
秦芙蓉進退得當,賢淑地站在宋忍冬身側,舉止教人挑不出半點錯。
然而人群裡,有些心思浮動的早被宋坤成背地挑唆。
起先他們還對這京都聘來的秦氏心生畏懼,眼下見她如此溫順,且不會生養,一個個的好似碩鼠遇甜糕,沒由來的氣勢洶洶。
“珍寶,帶秦氏認認族親。”
宋忍冬起身帶秦芙蓉逐一請安,待到遠房五堂嬸面前,對方突然發難:“珍寶呐,你如何對得起故去的大哥啊!”
此言一出,人群立刻炸開了鍋。
“三娘,你這話什麼意思?”有不解的,狐疑地質問。
“我……說不出口,要不是昨兒去探望二嫂,哪知内中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