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邊上大朵大朵的繡球花開得正盛,裡頭坐着綠衣少女和兩個小婢,看起來像是在交待什麼東西。
“把這個拿給大鳥。”餘以若掏出三兩顆靈丹,适才大鳥的尾巴被燒秃,現在估摸着也是躲在房裡哭,“還有這個。”又翻翻找找,搜出一瓶上次還留着的神水遞給她們。
“是,仙長。”小婢規矩道。
正要退下去,餘以若思忖片刻,又把另一個人叫住,俯在她耳邊低聲交待完幾句,小婢便匆匆走了。
眼下袁微消失,淩常白不見,荷娘卻回來,背後好似還牽扯出這事和淩常白有關,而淩常白又是她師父新收的弟子,雖然流程什麼的,一點也沒有,但好歹是傳授了令牌的,也算半個扶光宗的人,
她是不願看到自己的師弟蒙受冤屈,若真是冤屈還好,倘若他真做了什麼,隻怕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且,餘以若卻不知為何覺得徐展很是古怪,先不論他跟在尉遲景身後寸步不離,倒不像是好友,反倒是仆從抑或是貼身侍衛,她也知道邪神有兩大護法,外加徐展似乎和徐芙蓉母女兩人很是生分,就算許久沒見,也不該如此,難道真如她想的那般?
正想着,身後傳來尉遲景的聲音,“餘以若?你想讓我幫你?”
“是。”餘以若往外看去,沒想到他竟會過來。
“你是怎麼敢肯定,在桌上随随便便擺個杯子我就會心甘情願過來?”尉遲景在她對面坐下,懶洋洋地問:“杯蓋朝外,江湖上請人幫忙的暗語,明擺着朝我來,說說,為什麼這麼肯定我會過來。”
“我原本不敢肯定的。”餘以若看着他,說道:“但你不是來了嗎?這說明什麼?”
尉遲景挑眉,“什麼?”
“說明你還是挺在乎自己的聲名的,起碼我們的秘密還是很作數的。”餘以若不慌不忙剝個橘子,邊吃邊道:“所以我就敢肯定你會來,要不然你覺得是什麼?”
尉遲景冷笑道:“你倒是把這事當免死金牌了?”
“那是,不是很好用嗎?”餘以若拍淨手,略略思忖幾番,看他面色沒有不快,才慢慢道:“大人,我的師弟失蹤了幾天,袁家小姐也失蹤了幾天,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所以?”尉遲景瞥她一眼。
“我需要你的手下幫我找人!”餘以若直言道。
“你給我個能幫你的道理。”尉遲景勾勾唇,“比如,把你的劍給我。”
“我的劍怎麼能給你,但我有理由。”餘以若護住劍,朝外努努嘴。
不遠處,徐家母女幾人已從茶室走出,此刻正欣賞着周遭的景緻,餘光瞥見有人朝自己這邊看,不自覺地望去,但見涼亭下,一紅一綠又把視線挪開,重新交談起來。
“那個姑娘可是餘仙長?”徐芙蓉看不清,但大約能猜出是她,唯有她才整日穿着綠,極好辨認。
隻不過,看着看着,邪惡念頭隐隐作祟,對面的紅袍少年和她相對而坐,好一雙璧人,兩人交談甚歡的模樣,紮得她心口泛着酸意,就連自己的動作落到了荷娘的眼中也沒有察覺。
“是她。”徐展颔首,眉心隐隐作痛。
主子不是說不能提此人嗎?還說此人再也不能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怎麼好端端的又和她坐一張桌子去了?
真是瞧着令人心慌,他可是為了挽回自己在主子心目中的印象,把餘以若的身份位置擺得不知道多正,現在怎麼看,怎麼都有些不可思議。
涼亭下,尉遲景怒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若是不幫我,我就把徐展的身份捅出去,他哪是什麼徐芙蓉的兄長,而是你的手下!”餘以若底氣十足道。
好在她夠機智,三言兩語就猜出了徐展是誰,倒也不是他很好猜,隻不過是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再結合尉遲景微妙的神色,所以一下子就給她猜中。
“餘以若,你算是狠。”尉遲景眉頭緊皺。
“一般一般,不及大人狠。”餘以若謙遜擺手,“所以,大人可願意幫我?畢竟我現在知道大人的秘密可不止一個……”
尉遲景打斷她的話,“餘以若!”
“邪神大人!我耳朵聽得見。”餘以若輕聲道:“所以,大人可願意幫我?”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見了就是不見了,何必費盡心思找?綠衣同修也算是個修道之人,怎麼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教訓得頭頭是道,但餘以若一口否決,“怎麼沒有必要了?先不論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有家人有好友,他們不見了,家人是會擔心的,大人,難道你沒有嗎?”
見尉遲景沒說話,餘以若恍然想起他好像就是沒父母,他的父母不是自然老死的,好像還是被他一刀捅死的,雖然都是傳聞,真實性欠缺,但起碼能證明一件事,他是沒有的,不僅沒有,别人都巴不得他死。
是以,自己說這話,無異于在人傷口上撒鹽,要想他幫忙,真是難如登天。
“沒用的累贅而已,綠衣同修看得那麼重,難怪飛升失敗。”尉遲景嗤道。
“诶,你怎麼好端端的攻擊人呢?再怎麼說人也不能這樣見死不救,難道你連一兩個值得你冒險的人都沒有,難道你未來也不會有,起碼是人就會有恻隐之心,更何況是生命中極為珍貴的一部分,大人,難道你不會有?”
“綠衣同修,你費話多了。”尉遲景冷道。
“大人,就算現在沒有,你未來也不會有?”見他沒有絲毫被自己說動,餘以若較起勁來,“就算是值得讓你付出生命的愛人也不會有?”
用手比劃着,“連這麼點,一丁一毫都沒有,我記得你也是個人吧。”
“餘以若!”明裡暗裡罵他,偏生還不好反駁,見她還要開口,尉遲景火速道:“你聽好了!蠢事隻有蠢人才會幹,
而我,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更不會有,若真有這麼個人,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她,确保她不會威脅到我。”
話鋒一轉,惡寒地看向她,“所以,綠衣同修,話問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