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尚被蒙在鼓裡的餘以若還是沒逃出他們的手掌心,因着不知怎麼回事,走到半路有人突然冒了出來,瞧不清楚是誰,但從身形來看是個男子,餘以若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平日裡她可以橫着走是沒問題的,一來是有青羽劍傍身,可現在她被人追趕那麼久,早已體力不支,加上靈脈受損半點靈力也使不出來,青羽劍就是柄廢鐵,二來大鳥恰才和她一并逃跑時失散了,沒了大鳥,少了層庇護。
眼見眼前的黑衣人揮揮手,四面八方登時冒出同樣裝束的黑衣人,餘以若一下子了然,這些人分明是袁府的同一波人,卻不知何處得罪了他們,拿着劍的架勢,分明是要趕盡殺絕。
“你是誰,為何要抓我?”
為首的黑衣人蒙着臉,隻露出兩隻黑亮亮的眼,如寒刀般剮在餘以若的身上,下一秒,對方拔出劍,直奔餘以若而來。
雙雙利劍在手,一來一往,敵變我變,還未看見兩人的招法如何,隻聽極為清脆的“锵”的一聲,餘以若被打翻在地,對手的利刃乘着冷風直逼餘以若脖頸,将将僅剩一寸之隔時,劍刃突然調轉方向,惡狠地劃破右臂,豔血透過薄衫滲出來。
“你是誰?”餘以若支起身子,瞪着他的眼睛,“是尉遲景?還是鬼王的手下?你究竟是誰?”
沒人回答她這個問題,半晌過後,為首的黑衣人瞟了眼她流血的手臂,揮揮手,餘以若便被打暈,裝進袋子,三下五除二就帶人撤離了此地。
……
翌日,餘以若不是被大鳥拍醒也不是被太陽光刺醒,而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環望一周,竟是在牢裡,銅牆鐵壁的,看起來冷森得很。
“淩師弟?”對面蜷縮着一個人,看起來是淩常白,餘以若開口喊了幾聲,對方愣了愣,倏爾不安地擡起頭,正對上她的眼,驚恐道:“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
“他們說我是假冒的,十張嘴都說不清,更何況我就一張嘴。”餘以若如實道。
真是奇怪,他們好端端地竟把她抓來,無非就是拿了個假的令牌,提到假令牌,又想起是鶴覽川給她的,可令牌又确乎瞧不出真假,難道後來半路上被人偷走後,再拿回來時,是淩常白做了手腳?
見她目光閃閃地盯着自己,淩常白發怵,雖說把自己的底細都交待了個一幹二淨,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但是眼前的綠衣姑娘屬實什麼都沒幹,就平白無故地被卷進來,“餘姑娘。”
他已然不是扶光宗的弟子,還是按規矩叫她更得體,“其實前幾日程仙長和鶴仙長同我說了一通,我隻想說,你們都是好人,都是我不好,聽信他人的讒言。”
“不,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餘以若拍淨袖口上的泥粒,“萬千世界讨個生計而已,大家都沒錯。”
怪就怪在背後的人陰險無常,把人的心機用得令人發指,淩常白想要功名利祿,而修仙來得快又體面,所以看中他,而他也恰恰因着這一層不敢違抗,就算不是自己幹的,就算是徐展幹的,他也得受着,可徐展又為何平白地殺人,他也是人族,難道連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也沒有嗎?
師父常常教導,作為修仙之人,講究仁義,有胸懷家國的志氣,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更有三省吾身的操守,可餘以若下山下得少,就連接觸的人也屈指可數。
是以,她不能體會他,也不太能明白為何徐展罔顧倫常,同族相殘,就算是下界的人,也不會如此行事,隻怕徐展後面的人也不容小觑,是了!餘以若眼睛一亮,這就講得通為何尉遲景要将他關起來了,是為了翹出他背後的人,說不定他背後的人也是為了魂靈而來。
“餘姑娘?”淩常白見她一動不動,怕她是想不開抑或是幹别的。
好歹也是扶光宗的弟子,再怎麼說也夠得上天之驕子這四個字眼,上山修仙是他們凡人究其一生的夙願,可普通人哪有那麼容易,一來生辰八字講究合适與否,二來要有天賜機緣,好的不消幾年就可得道升仙,壞的汲汲一生能夠得到皮毛也算是不錯的,
但眼前的姑娘,功法雖差,也好壞都是修仙之士,自小墊下的根基是騙不了人的。
“淩常白!”餘以若吼道:“我們得走,不能讓他們得逞!”
幾乎是瞬間,以往所學走馬觀花般從眼前閃過,她算是明白為何淩常白要被抛棄,為何自己也要被抓來,為何尉遲景到現在也沒能找到魂靈,是因為“亓”的魂靈畢竟是上界的靈物,私逃下界要受的懲罰不小,
可唯有一點可以肯定,魂靈見血就能現身,近幾日一直相安無事,想是過于風平浪靜,魂靈早已逃竄至别處,而為何要将她們關押,隻怕是為殺她們見血從而引魂靈現身。
“怎麼了?”淩常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見她激動不已,轉來轉去,應是在尋求出去的方法。
法子還沒想出,奪命的消息搶先一步到來,國字臉的侍從走進,扯着嗓子高呼,“把她們兩押走送刑場!”
“你說什麼?”淩常白想為餘以若辯解,“她是被冤枉的,她什麼都沒做,一切都是我的注意,你抓我就好,你放過她。”
侍從擡腳将他踹倒,兇神惡煞的臉斜睨着他,“再吵我拔了你的舌頭,腌臜貨色!”
轉頭看向餘以若,色迷迷道:“啧啧啧,不愧能瞞我們那麼久,這張臉,生得還真是清麗脫俗,上輩子是随奉的小仙童吧?不過小仙童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死路一條,要不這樣。”
臉盤湊到餘以若眼前,黏糊糊的眼神毫不顧忌地在她脖頸處滑來滑去,“你從了我,我保你一命如何?”
“我就值這麼點?”餘以若冷笑:“你既然值錢的拿不出,也别勾搭我,看着讓我惡心。”
“你!”男人一拳拍在鐵欄杆上,餘以若不慌不忙地往後退了幾步,仰起頭,似笑非笑道:“你還是好好把自己搗騰幾下,省得沒臉見人,都多大歲數了,都不知道節制,瞧瞧你雙眼浮腫,别人誇你桃花眼可别真覺得自己是漂亮的桃花眼,用在你身上,那是縱欲過度!”
“你!該死的臭……”男人惱羞成怒,搶過随從的鎖鑰,撬開門,一把将餘以若拖了出來,丢到地上,邪魅笑道:“老子活了大半輩子,他爹的,敢這麼和老子說話的,你算頭一個,很巧,也算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