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兩個皆身着紫金色薄襖的中年老者走來,體格健壯,烏發中摻點白,不仔細推究他們的年紀,看起來應該和餘以若的大娘大伯差不多,不同的是,她堂兄堂姐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而她還看起來沒多大。
餘家的當家主一進來,坐中的賓客匆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問好,餘家二老擺擺手,示意他們落座,快走到上首位置時,突然在餘以若面前停下。
房梁上的大鳥此時落在柱子上,察覺餘以若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她爹娘不至于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便扭扭屁股,給自己窩了個舒服的姿勢,正打算假寐片刻,突地響起一陣驚呼,“小餘?你怎麼變成……變成男子了?”把它吓得鳥爪子一蹬,趕忙翻身起來去看。
“就算是男子也還好,起碼咱們小餘也算是個有審美觀念的,不醜,還怪好看的咧,是吧,老餘。”餘夫人撞了撞餘老爺,餘老爺惶恐地點頭。
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底是說不上的歡喜,餘夫人又連忙道:“回來就回來嘛,還給娘這麼大的驚喜……”
而此刻的餘以若就差沒把腦袋掰開,看看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混亂,還是尉遲景什麼時候成為自己爹娘的女兒了?
回過神來,自己爹娘已經把尉遲景迎到更上首去了,餘以若眼睛都瞪大,“爹,娘,是我啊,他就是個假冒的。”
沒等她的話傳到餘家二老的耳朵裡,餘夫人又高聲道:“諸位,吾家小女業已回來,落座吧。”
“他竟是餘以若?”底下的質疑聲傳來,“怎麼好端端的變成男子了?”
餘老爺看着衆人,惴惴不安,餘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捅他一胳膊,看向大家又換上笑顔道:“小餘在扶光宗修煉的事,大家也知道,既然是仙人,那麼換個俏模樣的事豈不是輕輕松松,而且呀,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們家小餘怕我們擔心,索性換了這副模樣來見我們。”
“也是,我隔壁家的大伯的媳婦的表哥就是仙人,我可以作證,是有這麼個法子。”有人拍拍胸脯,保證道:“而且,換來換去,還能隐藏真容,畢竟仙人的模樣哪是咱們凡人可以看見的。”
話音剛落,又有接二連三的應和聲傳來,一下子局面就扭轉幾分,部分姑娘心底的愛慕情誼消減了大半,還剩一部分則對他的喜愛更添幾分,隻因有這麼個法子,能讓自己永葆青春,身份一換,嘗試新鮮事物,豈不妙?
恐怕心情大不愉快的就隻有餘以若,親眼見着自己爹娘被搶走,而且尉遲景不是向來看誰誰不爽的嗎?對别人半點好脾氣也沒有,更是愛答不理的,怎麼一坐到自己爹娘旁邊,乖巧得說是孫子都不為過,怎麼,邪神還有鸠占鵲巢的愛好?
想想就來氣,餘以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走上去,站在自家爹娘面前,定要拆穿這個奸詐小人的真面目,奈何連半步都沒跨出去,身後猛地伸來一隻手,直接把她拖出了大廳。
大鳥是沒注意餘以若的,它隻是看着餘家二老和他們身邊的尉遲景,鳥腦袋怎麼也想不清,尉遲景怎麼和餘家二老扯上關系。
它可記得分明,十幾年前,尉遲景被人追殺,逃到了餘家避難,當時餘家卻出奇得冷靜,倒也不是冷靜,而是吓得不得了,因為那時誰也不知道尉遲景躲在哪裡,
把全府上上下下翻了個遍也找不到尉遲景的蹤迹,最後竟是在餘大小姐的房裡找見的,更可怕的是餘以若當初就是個出生後沒幾個月的小娃娃,卻能在他的手上活下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餘家才和他牽連上關系的也說不準。
“我家小餘向來最聰慧,定然想出這麼個法子安慰我們。”餘老爺瞥見出前廳的角落,拉走了個人,才放心地穩下心神,舉起酒杯道:“諸位,吾家小女回來,應是件快事,快快喝酒吃肉,切勿拘束。”
“也是,也是。”坐下的人點頭,但仍有好事者不死心,非得突出下自己的存在感,“餘小姐這般,難道真如傳聞所言,下半輩子半身不遂?”
話一出,原本消寂下去的流言蜚語又沸騰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分明就是打着看熱鬧的心思,又有幾個人衷心祝賀餘以若的回來,先不說她的身世出生就比他們好,就連修道也是自小修的毫無壓力,而許莺莺可是十幾歲之後才夠得上修道的資格。
人是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自古人性向來如此,就連餘以若的大伯大娘也同樣,剛才尉遲景叫餘以若的名字,他們是聽見了的,但想不想認又是他們的事,他們的孩子沒一個能夠修道,
而餘以若卻因為出生時辰的原因,自小就被高人帶回山,就連回趟家也得擺出那麼大的陣仗,搞得好像是皇親國戚般,就算是皇親貴戚也見不得這般張狂。
“就是,我看呐,餘小姐就是受了傷,見不得人呢,餘老,你也沒必要瞞着我們,說出去都丢死人了。”說話的人是躲在蘇遠後面的,以前餘家和蘇家攀上關系,他們不敢惹,可現在蘇家可是鳥都不鳥餘家,要不然他們怎麼敢在别人的台上砸場子。
蘇遠很是惬意,不是他看不上,而是餘以若太差勁,連個修道也修成這樣,若是把她娶回去了,指不定别人怎麼戳着他的脊梁骨議論,想着想着,還是覺得身邊的妙曼佳人比餘以若好上幾百幾千倍。
妙曼佳人被他往死裡摟,忍不住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嬌嗔道:“蘇哥哥,你真是讨厭。”
場面眼看就要鎮不下去,餘老爺愁得腦袋都大,更是看都不敢看餘夫人,回去之後定然少不了一頓打,就在餘家二老說完一通話後,全無效果時,
正喝着酒的尉遲景突然發話,“修仙界幻化模樣,可不單單隻有術法那麼簡單,倘若是身體不健全,就算幻化出來的模樣,也是不健全,
簡而言之,即是隻有健全硬朗的人才能變成另一個健全硬朗的模樣,不過說了也沒用,畢竟各位也聽不懂,不是嗎?”
四下啞口無言,就算沒讀過幾本書的也明白,他這是變着法子譏諷他們不懂裝懂,門外漢而已。
反倒是餘老爺在旁哈哈大笑,看看自家夫人又看看尉遲景,目光最後落到台下,也少不了圓場面的話,“諸位莫要見笑,吾家小女向來如此,向來如此。”
前廳發生的事餘以若不知道,她隻清楚自己好似不是同她想的那般,而是她爹娘把她認出來了,要不然為何把她帶到了後院,自己的房間裡,不過就算過去了幾年,布局格調什麼的也沒有變,依舊保持着原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