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鈡不由得感慨年輕人的熱絡勁兒,剛見面聊聊天就拉上小手了。
待走近看清楚兩人,心中卻浮起狐疑:他見過李家小公子幾面,好像不長這麼高吧?
時間已經不早,下課鈴響過許久,蕭燼遠遠望見王鐘朝走廊盡頭走來。
實訓樓的長廊已褪去白日的喧嚣,唯有幾間項目實訓室還有人在忙碌,玻璃門縫漏出細碎的人聲,更襯得走廊空空蕩蕩。
兩道身形出衆的身影站立在實訓樓中央走廊,夕陽透過玻璃窗把他們的輪廓鍍上金邊——蕭燼隻覺耳朵發燙。
他指尖剛用力想抽回裴星遙拉住的手,卻被對方指節扣得更緊。
擡眼便撞上裴星遙垂眸時微挑的眼尾,那抹似笑非笑的警告讓他喉間一滞,隻得任由那隻手虛虛籠着自己的腕骨,指尖相觸處泛起細微的麻癢。
裴星遙在王鈡走近時換了副面孔,帶着他頂流大明星的招牌微笑,跟王鈡打了聲招呼。
“王教授,你好,我是裴星遙。”
裴星遙跟王鈡主動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
王鈡心裡詫異,裴星遙,名字聽起來耳熟。
裴星遙接着自我介紹,順便在王鈡面上狠狠告狀。
“我也是,蕭燼的男朋友。”說到這句,他低笑了聲。
”我特意來接蕭燼回家的,他出門幾天,我跟想念他。
誰知道他這個人沒有良心,背着我偷偷跟别人約會,他跟我說是你老人家介紹的推辭不了?不會是他在騙我吧?”
話音未落,他指尖剛從蕭燼腕間滑開,便長臂一伸猛地攬住對方肩膀,将人牢牢扣進自己懷裡。
“男朋友?”
蕭燼與王鈡異口同聲,滿是不可置信。
裴星遙盯着蕭燼如看獵物的眼神,和那眼底還沒完全平複地欲色,讓蕭燼的“不”字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王鈡倒先有所回應,他隻覺得裴星遙長得人模狗樣,卻像是個哄騙蕭燼的人渣,否則自己好端端的乖學生怎麼去喜歡男人了,從前可沒見他有這個興趣。
“好啊,你還敢跑我面前來耀武揚威,我學生是不是心甘情願跟你在一起的?
看你穿着家裡有錢有勢就想玩弄别人感情是吧?呸,人渣……
就是我給他介紹的,知根知底,比你這種花花公子好一萬倍!你少來勾搭他!”
蕭燼頭都大了,這件事越來越一團糟,尤其王鐘不知道裴星遙身份,對他一通教訓,雖說變相澄清了約會的誤會,可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眼看就要針尖對麥芒。
“老師,你先别說了,他不是……”
“我就說怎麼,你還護上了,他敢做不敢當嗎?我回頭再教訓你,你長點心!”
那李博言雖然年紀不大,但穿衣打扮都是成熟穩重風格。
況且聽說雖然還在上學已經接觸家裡産業,辦事有模有樣,根本不是面前這個脖子裡挂着鍊子,頭發半長不長,一身時髦行頭的花花公子能比的。
蕭燼歎口氣正要跟王鈡解釋裴星遙身份,是自己老闆不是什麼男朋友,卻沒料到裴星遙又一個眼神制止。
裴星遙實在難以理解,蕭燼的老師竟将交往過多個男友、行事輕率的李博言稱作“知根知底的好人”,卻獨獨把隻喜歡了一個蕭燼的自己貶為“花花公子”。
這種不合乎邏輯的評判,在他看來荒謬至極。
“王老師,我對蕭燼是認真的,你不了解我,可能對我有所誤解。
但我裴家有家訓,出了名的潔身自好,絕沒有你想的那樣風流任性,家父裴明淵即使跟家母分開多年,也依然沒有再娶。
至于我,你大可以上網找,有任何我與别人暧昧的蛛絲馬迹,我就絕不再糾纏蕭燼。”
沒想到為證明自己的清白,居然還要搬出自己父親的大名來,真是……裴星遙不知道該怎麼說。
“裴…裴明淵?”王鈡連退半步時眼鏡都滑到鼻尖,上流社交圈誰不知裴氏掌舵人的名号,真是如雷貫耳……這下算是實錘了!此裴星遙就是彼裴星遙。
裴氏一族素以清譽著稱,深耕政商兩界數代。
從前的裴老就因為一生隻愛一個人,成就一段佳話,現在的掌舵人裴明淵于商海浮沉間穩居潮頭,雖離異仍守得一身清正——但凡稍有關于他的绯聞,必在入夜前清剿得幹幹淨淨,縱是捕風捉影的隻言片語,也從未在明面上掀起過半分波瀾。
裴星遙此番自爆身份的話,倒讓王鐘對這段感情多了幾分認可——裴家人素以癡情聞名,從裴老到裴明淵,一脈相承的長情。
王鐘面露猶豫之色,忽而自省方才言辭是否過于輕率,指尖不自覺摩挲着手裡的文件夾,鏡片後的眸光微微晃動。
見王鈡對他态度平和不少,裴星遙開口:“王老師,這麼說來,真的是你給蕭燼介紹對象了?”
這分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架勢。
這還是他生平頭一次卷入學生的感情糾紛,還是同性的感情糾紛,饒是見慣了學術場的風浪,此刻也難免尴尬局促,偷偷瞥向蕭燼,眼神裡帶着幾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