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覺得要多少合适?”
蕭慶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心裡暗自盤算了一番:“怎麼着,最起碼一個月也得給個3萬塊吧。”
蕭燼本就心情糟糕,腦子亂作一團,聽到這話簡直無言,自己一個月工資也就5萬,這還得拿去交房租、水電費呢。
雖說他現在不住在出租屋,但東西還放在那兒。要是給蕭慶3萬,自己難道去喝西北風?
這人可真是敢漫天要價。
“不可能。”
蕭慶一聽蕭燼拒絕,瞬間如彈簧般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伸出手直直地指着蕭燼的鼻子就開罵。
“什麼叫不可能?怎麼就不可能了?跟你要點錢,簡直比要你的命還難!我們可是你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你掙的錢不給我們,還打算給誰?小瑩眼瞅着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往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當初我可是讓你上了學,你現在竟敢不管小瑩上大學的事兒?這3萬塊,你不給也得給!”
最後的親人?
蕭慶居然還好意思說他們是自己的親人,蕭燼簡直都要忍不住拍案叫絕了。
眼前這兩個與他血脈相連的人,此刻在這陌生的他鄉,竟這般毫無顧忌地跟他撕破臉皮索要錢财,全然不顧他還有傷在身,同樣需要用錢。
他們壓根不在乎他這些年漂泊異鄉,在這個城市裡究竟吃了多少苦頭,遭了多少罪。
就這麼自私自利的兩個人,也配自稱是他的親人?
這一幕,可真是無比諷刺。
怎麼偏偏他蕭燼就總要攤上這些無情無義的親人,憑什麼他就不能生在健全溫暖的家庭,享受父母疼愛,兄友弟恭?
難道真是他想要的太多?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了。
為什麼當年一場大火帶走了他唯一依靠的母親,今天又要帶走他的仇恨,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以後要用什麼活?老天還真是不公平!
看着面前低頭唯唯諾諾的蕭瑩,還有一臉流氓氣張口要錢,極盡辱罵他的蕭慶,他一瞬間覺得惡心透頂。
反正他也沒什麼可活的了,幹脆把這些讓他不順心的傻逼,全殺了算了。
蕭燼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對這兩人毫不在意,所以無論蕭慶如何像跳梁小醜般上蹿下跳,蕭瑩怎樣無言地支持他父親的勒索行徑,他都隻覺得可笑和無所謂。
倘若能用一點錢就将他們打發走,那自然再好不過,他也甘願拿出這點錢,權當是還了那微乎其微的情分。
可直到此刻,他才驚覺,原來自己心中一直藏着怨恨。
他怨這兩人,明明身為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卻比陌生人還要可怖,竟能這般肆無忌憚地傷害他,毫無顧忌。
作為親人,他們給予他的冷漠,遠比陌生人的忽視與冷眼,更讓他難以忍受。
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漠不關心的辱罵,如同一把把利刃,将他一點點淩遲。
拳頭握緊又松開,蕭燼突然覺得自己也實在是可笑,到這時候,還是沒狠下心,宰了蕭慶。
他被氣得喉頭好像哽着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
“好,想要錢不是不可以。我一次性給你20萬,從今天起,咱們就一刀兩斷。”
蕭慶一聽,頓時破口大罵:“血濃于水,蕭燼,你以為說斷就能斷?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年我真不該把你帶回家,就該讓你在社會上自生自滅,當個街頭混混。到那時候,看你還能不能上學,看你還怎麼活下去!”
蕭燼這一次,也是真的動了怒,聲音陡然提高,厲聲說道:
“你到底要不要這筆錢?拿着錢,你們就回家,從此我跟你們再無瓜葛。如果你不要,那從今往後,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
兩人對峙了幾十秒。
或許是從蕭燼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認真,蕭慶不得不相信,這次對方是鐵了心要跟他們徹底斷絕關系。
20萬,對他來說,着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再加上之前蕭燼陸續彙給他的錢,在老家,這些錢足夠供女兒蕭瑩讀完大學,他自己也不用再出門打工掙錢了。
“我勸你想清楚,隻要我願意,弄到一個戶籍并非難事。拿了這筆錢,從今往後,你們跟我再無任何瓜葛;要是不拿,我同樣有辦法讓你們跟我再沒有一點關系。”
蕭慶望着蕭燼,此刻他身上散發的氣勢與從前截然不同,這不由得讓蕭慶對他的話又信了幾分。
20萬就擺在眼前,他哪裡肯錯過。
“行,成交。錢一給,我們馬上走人。不過你說的那個戶籍……”
“我給你錢後,你要當場給我!”
蕭慶:“那不行,那個放在老家,我沒帶過來!”
“沒帶過來就找人給你寄過來!反正我會拿了戶籍再給你錢,我拿不到戶籍,你一分錢也别想!”
說完,蕭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了卻了這段毫無意義的親戚關系,蕭燼本應感到一身輕松。
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幾乎跌入谷底,身心俱疲。
蕭燼内心極度矛盾,一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裴星遙,一邊無比迫切地渴望見到裴星遙。
他沒辦法接受仇人變恩人,但他想要确認裴星遙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他很怕,怕裴星遙也是他記憶錯亂,憑空幻想的産物。
他走進附近一家飯店,向老闆娘要了一杯水,全然不顧身後的李安和趙文,随手扯開塑料袋,拿出裡面的各種藥,就着溫水吞服。
他滿心期待這些藥能發揮些作用,緩解自己痛苦的情緒,讓他能變成正常人。
然而,服藥之後,蕭燼并未如期望中那般平靜下來,反而感覺自己漸漸變得渾渾噩噩,心緒愈發不平,好像心口在滲血一樣,斷斷續續地悶痛。
真的要推翻從前的一切嗎?他賴以生存的仇恨如今化為泡影了,那他還剩什麼嗎?似乎什麼也不剩了。
情緒極度低落,蕭燼甚至覺得自己全身沒有任何溫度,冷汗不知不覺已經布滿全身。
那股想要嘔吐的惡心感覺襲來,蕭燼突然消沉地想。
為什麼他要活着承受這些,當初他跟着王晴一起去死了,就不會有後來這些事了。
他不讓趙文和李安靠近他左右。
一直在外面坐到了晚上八九點,他近乎自虐一般,又胡亂吃了白哲給他的那些藥片,然後迷迷糊糊回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