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偏了下頭,視線短暫的轉向你,神情帶着疑問。
你一臉嚴肅:“你姓劉嗎?”
少年奇怪的看向你,但還是回道:
“...不姓。”
你瞬間放下了心。
很好,不姓劉。
都是巧合。
...
沉香烤魚的技術,是真的很不錯。
外酥裡嫩,讓你忍不住想把刺都嚼了。
你這時卻突然想起了你昏倒的事,于是就問:
“對了,我之前是怎麼了?”
“...”
沉香拿着烤魚的手一頓,略帶遲疑的向你說起了原因。
玄鳥是萬火之靈,它的血液也同樣含有至純的力量。
那對神仙是大補之物,可對于弱小的凡人來說,卻是觸之即死的存在。
可能是因為那隻玄鳥被關了許久,力量衰退了大半,所以你才隻是昏倒。
但被種下了火引,若是不盡早祛除,時日一長,恐怕會被燃燒殆盡。
你:“...”
手中的烤魚突然就不香了。
你忍不住擡手,看向了自己的手背。
那上面現在已經有了一抹印記,像是一隻鳳鳥一般。
你心中卻想起了一個疑問。
你在拉弓時,明顯感覺到了體内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那力量彙聚在你的雙手,才讓你瞬間拉開了那柄弓。
可現在,你卻感覺不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就像,是你的錯覺一般。
大概是看你臉色不對,沉香垂眸說了一句:
“我可以帶你去找我的姨姥姥,她也許有辦法幫你祛除。”
他的語氣中含着遲疑,似乎有些不确定這樣的作法是不是對的。
凡人是可以上神界的,但他之前卻也沒做過這樣的事,難免有些不确定。
沉香說,他和他姥姥失散了,之前他們曾經約定在骊山會和。
他本來是要去趕往會和地點的。
可沒想到,許多妖獸聞着他身上的血味過來了。
他殺了太多妖獸,一時傷重昏了過去,才會被困住。
你咽了口魚肉,擡眼一看,就看見了少年異常清俊的容貌。
十二三歲的年紀,卻已經這麼俊了。
燃燒的火焰給他的面容鍍上了層暖光,削弱了他的陰郁神色,讓他身上平添一分柔和。
你眨了下眼,于是問道:“沉香,你有親事嗎?”
你決定先曲線救國。
但不知道是不是從沒有人問過這類問題,在你的話問出口之後,少年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眼眸一瞬間瞪大,臉頰染上霧狀的薄紅,表情兇狠,掩飾着自己的不善應對。
“我、我要練九轉玄功,不能有親事!”
“九轉玄功?那是什麼?”
“是我正在修煉的功法。”他别過臉,“...總之,不能有親事。”
“為什麼?”
“...”
你再追問,沉香卻怎麼也不肯說,隻當你的問題是耳旁風不再理會。
難道是...
你的心中閃過一個猜想,于是試探的開口: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少年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氣急的反駁:
“不是!!”
“...哦。”
你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也許是怕你再冒出什麼炸裂的話,少年最終還是告訴了你原因。
原來,這九轉神功需要修煉者保持元陽身,才能有所大成。
沉香說:“這功法是我舅舅教給我的,他的九轉神功已經大成。”
“而我...想要追上舅舅的腳步。”
少年說着雙手攥緊成拳,眼神中透出了深深的憧憬。
你想,也許他真的很崇拜他的舅舅。
如果是那個劉沉香,現下應該是跟他舅舅楊戬關系不好的。
你再次堅定了是巧合。
你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那豈不是,練這個的人不能成親?”
“...不知道。”
你又追問:
“那如果成了親會怎麼樣?”
“...”
沉香皺着眉頭,茫然的想了一會:
“...舅舅沒講過。”
...
你與沉香踏上了旅途。
他說要帶你去瀛洲,找他的姥姥。
瀛洲,古時常說的三座仙島之一。
你們白日趕路,晚上就找個山洞歇息。
他會在你被洞口寒風吹的瑟縮時,默不作聲的将身上的披肩給你;
也會在你因趕路氣力耗盡時,恰當好處的停下來休息。
你驚訝的發現,少年有着一顆,掩藏在沉郁外表下、細膩的内心。
細膩這個詞,對應的則是敏感。
他看起來才十二三歲的模樣,卻早早的成熟了起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如果浸泡在愛裡,大概率是不會這樣的。
你手中拿着他的披肩,不自覺的撫摸上了上面細密的針腳。
沉香的身上穿着的,大多都是粗麻制成的衣物,包括這件披肩。
從前你便注意到了這件披肩的上下顔色不一樣,想來是将不同的布縫在了一起。
這件披肩他平時穿在身上,受傷時就在上面撕一塊下來包裝,晚上還能拿來當睡覺用的毯子。
可謂把作用發揮到了極緻。
可能也是這樣,導緻這件披肩上面已經破了一個洞。
...
天色将暗,烏雲滾滾,似乎馬上就要下雨了。
你們于是隻得提前找了個山洞避雨。
洞外寒風呼号,暴雨傾盆而下,樹枝晃動的聲音像極了陰魂索命。
而洞内卻是一片暖光,橘黃的火光照耀了寒冷的山洞。
一處屏障,分開了兩個世界。
沉香将砍下的樹枝豎着擺放,用他們阻擋洞口的寒風和飄進來的雨水。
當他處理完回到洞内時,卻見你正俯首拿着針線,縫補着他的那件有些褪色的披肩。
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呆滞,瞳孔晃動了幾下。
“你...你在做什麼?”
“我看你披肩破了,便想給你縫上。”
你仰頭看他,笑了一下。
“我原本想着,或許我可以給你重新買一件...”
“不過我之後又想,這件披肩你帶着這麼久,萬一是你哪個重要的親人留給你的呢?”
“也許你不願丢棄它,那就将它縫上就好了。”
你說完,低頭咬掉了線頭,擡手将縫好的披肩抖落着展開。
“我比你大許多歲,我私心裡将你當成了弟弟。”
你想,童養夫不可以,姐弟總可以了吧?
“之前那個紮着麻花辮的女孩總是叫我姐姐。”
“我有時也想聽你喊一聲姐姐,可是你似乎總是不太願意的樣子...”
少年總是不願意喊你姐姐。
或者說,他似乎連名字都不太願意叫你。
明明你們早就互換了姓名。
沉香神色有些怔怔的接過披肩。
他的身形尚顯單薄,帶着少年還未完全張開的的清瘦。
你隻見他垂眸怔愣的注視着手中的衣物,帶着薄繭的手指緩緩撫過針腳處。
你似乎看見他眼角一些水光,你以為他感動的要哭了。
卻見沉香突然抿了下唇,随即偏過了頭,低低的道:
“...好醜的針腳。”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