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你和沉香住下來以後,船上的開支增加了一大筆。
楊戬從剛開始的,養三個人和一條狗。
變成了現在的養五個人和一條狗。
其中還有兩個孩子。
往常楊戬都是隔很久才去賺一次錢。
反正他們早已辟谷,吃東西并不是必要的。
然後對穿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混元氣的供給。
可現在不一樣了。
沉香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營養要跟上。
你又是個沒有辟谷,并且需要輕拿輕放的凡人。
他養老康他們的養法,不太适用于養新來的兩個孩子。
楊戬突然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壓力。
他接單的頻率一下子變高了,底線也變得更低了。
這年頭賞銀捕手多,單子少。
之前他接過最低的一單,就是二十貫那一次。
現在,他十貫的都得去。
有次他出門時,還剛好看見了哮天。
它變成了原型,抱着自己的大骨頭,在甲闆上睡得正香。
落魄神仙不如狗,他再一次深刻理解了這句話。
他想,如何才能躺着賺錢呢?
但老康和老姚卻很滿意這個現狀。
當他滿臉困倦的帶着老康去領賞銀時,總能看見老康眼角濕潤的淚。
……
他靠在門闆上,等着老康領賞銀。
這一次幫人抓一個神偷手,賞銀不少,但卻費了些功夫。
他的法力還沒恢複完全。
本來一炷香功夫就能解決事,卻用了半個時辰。
他揉了揉肩膀,感受到了體内缺失的法力。
他一時覺得奇怪,他的傷明明早就好了。
按理說,就算在太極圖中消散了部分法力,這段時間怎麼也該恢複了。
他思索着,下意識的伸進自己的衣襟。
等摸到一手空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的口琴不在了。
他醒來時,是婉羅在他身邊。
他身上大多東西都在,卻唯獨遺失了他的口琴。
婉羅說,她在一處山谷找到了昏迷的他,就把他帶回來了。
此前他經曆了什麼,她并不知曉。
他歎了口氣,揉了下太陽穴,頗有些頭疼。
一陣風動,隔壁布幡輕輕的飄了起來,上面用小篆書寫的“當”字印入眼簾。
他不知怎麼的多看了兩眼。
那當鋪内擺放着許多的奇異珍寶。
當布幡落下時,他看見了當鋪裡,放置的一柄銀弓。
他的眼神瞬間凝在了那裡。
……
——當鋪
夥計細細擦拭着手裡的銀弓,确認達到最好的賣相後,便将其小心的放置在了展示架上。
這柄銀弓是不久前,老闆娘離開前收的。
老闆娘說這是昔日二郎真君的彈弓銀彈,暫且先放着不賣,于是就擱置在了庫房。
可最近生意實在不好,他便想将這柄弓拿出來,鎮一鎮場子。
他就放着,不賣。
這樣就不算違背老闆娘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真這麼靈驗,他這才挂上一會,就有一個人進來了。
他從櫃台出來,堆着笑。
“客官,請問是當東西還是買東西呢?”
那人的目光卻徑直的看向了店鋪中央。
那裡的展架上,放置着他剛剛擦拭完的銀弓。
“這柄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夥計聞言沒有立馬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來人。
入目的一身圓領袍,衣擺處是靛藍色的紮染紋樣,頭上系着一方頭巾,也是靛藍色的。
模樣倒是生的俊朗,卻看起來并不像個闊綽的人。
夥計于是道:“這銀弓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哪是随意就能打聽來曆的?”
那人轉過臉,輕笑了下。
“……是嗎?可如果這是我的弓呢?”
夥計氣極反笑:“你的弓?”
“這可是昔日二郎真君的彈弓銀彈,你這落魄樣,也敢說此大話?”
夥計說着,就要将弓重新拿回去。
卻見下一秒,那柄銀弓卻突然發出了光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化為了一串金光,飛到後方去了。
夥計大驚,趕忙回頭查看。
就見剛剛那人擡着手,那團金光乖順的萦繞在他周圍。
就像聽他号令似的,在他手心凝成了一團。
等到金光再散去時,那人的手心已經多出了一塊雙魚紋樣的口琴。
那人擡了眼,神色沒什麼變化。
“忘了介紹了……”
他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口琴:
“——在下,梅山楊戬。”
夥計呆愣着,腿一軟滑跪了下去。
……
當老康拿着領到的賞銀出來時,就看見了自家二爺溜達到了斜對面的當鋪中。
“二爺,你這是……?”
老康看見二爺手裡抛着口琴,一手撐在腰上,背對着門口。
他上前去看,随着視線的挪近,才看清了二爺正前方的一個人。
那人一副夥計打扮,跌坐在地,頭上的汗浸濕了額發。
那略微驚恐的表情,像是剛剛被審問過一樣。
……他家二爺不會準備砸店吧?
這麼多的寶貝,砸了賠不起啊……
“嗯?老康?”
楊戬轉過了身,表情懶懶的,跟往常差不了太多。
老康頓時放下了心。
“二爺你在這……”
他剛想開口,就見楊戬看向了他手裡拿着的三界通寶。
“……你來的剛好。”
楊戬說着打了個哈欠,拿過他手裡的三界通寶。
下一秒,他就蹲下身,将三界通寶放到了夥計的手心。
“……這些夠了嗎?”楊戬問。
夥計頓時有些懵,迷茫的看了眼手中的三界通寶。
“……夠、夠了。”
“那就好。”
楊戬點了下頭,起身伸了個懶腰,就走了出去。
“……老康,走了。”
老康被這一喊,瞬間追了上去,聲音含着崩潰:
“……二爺你買什麼花了這麼多?!”
……
原先抓神偷手的賞銀就這麼沒了,楊戬着實被老康唠叨了一路。
老康的嗓門向來大,讓他的耳朵起了一些繭子。
他又立馬去接了另一單,這才讓老康止住了唠叨。
……
又是一天清晨。
“哎,沉香我幫你系頭繩好不好?”
“……”
“這次我保證不系蝴蝶結!”
“……”
“……沒什麼事,這次真的沒什麼事。”
“……”
“咳,好吧,其實是有一件……”
“……”
“哐!”的一聲,你殷勤的話語再次被關門聲堵在了門後。
門内傳來少年冷淡的聲音:
“——自己去問。”
你:“……”
你蹲下身,痛苦的捂住了頭。
你陷入了掙紮之中。
上次沉香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回來後就特别抗拒幫你再去問什麼了。
任你怎麼哄,他都不肯再去了。
可是,沉香不去,還有誰能去?
……難道真的要你自己去問嗎?
自從你在船上住下來了之後,你跟楊戬的交集可謂少之又少。
雖然都在一條船上,但你大多數都避開了與他相處的場合。
偶爾你會看見他靠在甲闆的箱子上,你也當做沒看見的走了。
這也導緻了你們現在根本沒怎麼交流。
人的心态真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
你當他是木二郎時,怎麼都行。
知道他是楊戬後,你總有種冒犯了神明的感覺。
……雖然确實冒犯了。
你不知道那個口琴怎麼就回到了楊戬的手上?
你記得你當口琴的時候,它還是一柄弓的樣子。
你上次在船邊,遠遠的一瞥,并不确定那是不是你當掉的那個口琴。
那麼楊戬拿着的這個究竟是不是那個口琴?
如果是的話,那麼楊戬當時是不是問了口琴是誰當的?
雖然那家夥計說不會透露顧客信息,貌似很有原則的樣子。
可是楊戬似乎略懂一些拳腳,那個夥計的原則能不能抗住就是個未知數了……
那如果不是的話,那麼真的那個口琴又被誰買走了?
你該去哪裡把那個口琴找回來?
這些思緒煩擾着你,讓你絕望的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