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風有種濕冷的刺骨,像是滾水的岩石,你這麼想着裹緊外套,摩挲下耳垂,街道就像幽暗的叢林,你從夜燈籠罩的“樹影婆娑”中看清紙條上的字。
你合上紙條,那位置并不遙遠,所以你打算今晚先去看看。月色的紡織機将你的身影層層串聯,勾勒出如花瓣重重層疊的卷曲,随之轉眼間消逝于夜的歎息中。
看着閃影般的月色的照拂,你心裡莫名延展開,血紅色絲線,從脊椎血紅桑寄生吞食生機的殘留,将你和月色隔絕于無垠暮色,如深夜桌前燭火映照的心湖。
你回想起那個男孩,那冥冥之中紫羅蘭音色的垂枝,重重的蕩在心湖水波中,源于這序幕的感受,你果斷的先決于男孩的立場,當然也沒誇張到失了神智,你要先搞清這些人的罪狀,以便于得體的處決,就像劇目的演奏順序,巴洛克歌劇不會突然插進嘻哈beat。
石闆路上的一串鳥影掠過,乘着你到達了地點。
這個店裝修很俗氣,你以為店玻璃是被爛油布包裹住,走近後,昏黃的燈透出,你才看清,這爛油布是由雜七雜八的海報縫成,所有藝術美學的觀感像廢油般滴落。
你将視線移向屋内,有四個人,一個個打量過去,将目光鎖定在黃毛上,他指關節略裂口的厚繭,其餘幾人穿外套,而他單衣,姿态較其餘三人輕松。
你記下了他的臉,有點朝天鼻,重疱牙,颞下颌關節紊亂,眼周烏黑,尖嘴猴腮之相,眼下垂中和了部分狡詐。
你皺起眉頭,瞟了一眼旁邊的爛油布,這麼近的距離還是能看清字,眼前是昆汀《落水狗》的電影海報,你注視了片刻,最後移開眼睛。
你準備離開這爛油屋子,卻發現他們起了争執,其中一人蹦起來将牌甩到黃毛臉上,滿目猙獰轉着圈說着什麼,而背着你的那人轉過臉,你看清了,是巷子裡的變成鹌鹑的“巨人”,棕毛。
黃毛摩擦着疱牙,像土撥鼠般腹部一卷,前肢似要撲出。棕毛此時一手擋在兩人中間似在勸和,而另一隻卻背手探進外套,你知道,那是準備掏槍。
此地不宜久留,你正打算在轉角出去,卻迎面碰上,從路燈中漸漸顯現出輪廓的警察,你認出他來,是哪天下午問路警察,月光下他的頭發像簇起的藍地柏,他身材高挑挺拔,向此走來的步子迅速又堅定,你來不及遁走,他已經看到你,而且,理發店裡的槍聲已經炸開。
人體的慘叫和玻璃炸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果不其然,警察看向你的眼神從疑惑立馬變得淩厲,迅速地掏出手槍,疾步走過你面前,先是快速觀察了局面,舉着槍對向理發店,大聲沖裡面喊到。
“都不許動,警察,放下手裡的槍!都舉起手來!”
他另一隻手拿對講機呼叫隊友,目光銳利盯着裡面,眉頭緊綁在一起,像繃起的秃鹫,羽毛層層立起似刀片綻開。
你也看向裡面,一共四人,死了兩個,而剩下的兩個,黃毛和棕毛相視無言,最後放下了手槍,假惺惺挂上讨好的笑朝警察走去。
“警官……這麼晚你們警方都很累吧,小事就不要再浪費警力,他們出老千死不承認,氣起來擦槍走火很正常的。”
“而且那兩人……是我們一起的,就是給北邊老闆幹事的,所以你們……警官,你看……”
你看到黃毛移動身體,手拿着什麼側身讓警察看着,而警察垂下眼睛,那山梗紫的花瓣經曆陰影的浪拍後有些蔫垂,他面部緊繃,眉頭抽動着,但他突然擡起頭,接起對講機說到。
“已逮捕兩名持槍罪犯,死者兩名,讓法醫也過來。”
那兩人面面相觑,棕毛反應過來急沖沖想上去挑釁他,而他瞬的擡槍抵着棕毛的太陽穴。
“别讓我改話說嫌疑犯隻剩一個,這麼晚大家工作都很麻煩。”
那兩人愣住了,在他們眼裡,警察的臉似乎有些可怖了,在一半的路燈下割裂出詭谲扭曲的影子。
警車的鳴笛遠遠傳來,愈來愈近,你知道你現在走不了,所以早早将衣領翻起,隐在暗處,希望二人不要看清你的臉,幸運的是他們此時注意力并不在你這。
兩輛警車停在門前,三名警察從上面走下,其中一名拍拍銀灰發警察的肩說到。
“幹的不錯,阿帕基。”
警官阿帕基,隻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他看着兩位将罪犯被铐住上車後,才轉頭來看向你。
此時他的臉完全亮出,紅藍交錯的警燈映在他側臉,有種奇異的夢核繪色,他站在一堆碎玻璃上,将槍置于腰間,擡手向你招了招,讓你走近。
你沒說話,先擡手指向罪犯乘坐的警車,又在脖子上比劃一下,他似乎明白你的意思,沖同事打了手勢,那輛車啟動離開了街道。
“作為目擊證人跟我們到警局記一下筆錄吧,對了我們要先對你進行搜身。”
他用有些口音的英語跟你說的。
你對他點點頭,選擇用英語示意明白了,你走到他面前,眼睛無聚焦的看向前方。
他身子傾下,皮帶束出腰部的輪廓,你聚焦在他警檐下的一隻眼睛,灰白色的羽睫圍繞在紫藤花周圍,你感受浸入一陣幽謎的馥郁,忍不住陷入蕊中,追溯遊蕩而離的瑪瑙。
他顫抖了睫毛,垂下眼睛,拉遠與你部分的距離,用手指虛虛摩挲過你的身體,你感覺脊背延伸出一串波動,縮了縮脖子。他檢查完畢站直身瞟了你一眼,示意你與他上車,而後趕來的法醫也确認完屍體的情況準備一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