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什麼都抓不住，畢竟他隻是一個孩子。

巨大的無措與痛苦讓提亞驚醒，他睜開眼，與娜維娅對上目光。

提亞語氣虛弱：“娜維娅姐姐，你怎麼在這兒？”

娜維娅佯裝生氣：“提亞，你該好好解釋你的所作所為。”

“哦。”提亞翻過身，背對娜維娅，“我沒什麼好解釋的，隻怪有人多管閑事，不然我早就不用待在這空房子裡。”

“你說什麼！”娜維娅這次是真的生氣，語速也快了許多，“别人甯願丢掉自己性命也要救你，你這樣做，将救你的人至于何地。”

原本虛弱的提亞突然暴起，憤怒道：“水神要是早有作為，我父母不會死！之後又是她多管閑事，我本可以與爸爸媽媽團聚，我沒求她救我！”

提亞臉上糊滿淚水，哭聲回蕩，所有的委屈與痛苦在此刻傾洩而出。

門外的芙甯娜耷拉腦袋，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提亞，”娜維娅輕輕喚了一聲，“失去至親是件痛苦的事情，我能理解，因為我也失去了邁勒斯和西爾弗。”

娜維娅眼眸溫柔，像是提起一件令她驕傲的事情。

“為拯救他人而犧牲，這是英雄之舉，邁勒斯與西爾弗是英雄，你的父母将生的希望留給你，他們也是英雄，當然還有水神。”

芙甯娜猛地擡頭，心跟着娜維娅的話語跳動。

“我們總會走到生命盡頭，遲早會與陰陽相隔的親人再聚。若因懦弱提前奔向親人懷抱，英雄般的親人會不會有一絲失望呢？”

娜維娅向提亞伸出手，帶着和煦的微笑，緩緩道：“我也曾像你一樣痛苦，但路還要走下去。”

固執的提亞撇過頭，直到透過門縫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才洩氣般搭上娜維娅的手。

娜維娅眨巴眨巴眼睛：“好孩子，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快來和你的恩人道謝吧。”

提亞看向卡莉露，卡莉露挂着腼腆的微笑，提亞卻有些晃神。他記得那時好像看到……

娜維娅見提亞沒反應，問：“怎麼了？”

“沒事，”提亞小聲道謝，“謝謝這位姐姐。”

或許是他看錯了，怎麼會是水神呢？

娜維娅對提亞交待了許多，擔心提亞今後的生活，娜維娅決定讓他加入刺玫會，或許有了事情可做，就不會一直沉湎悲傷之中。

待到夕陽挂在山頭，娜維娅帶着提亞與卡莉露告别。離開前，提亞回頭望向卡莉露，眼裡似有懷疑。

真的不是她嗎？

娜維娅與提亞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夕陽餘晖中，過了許久，芙甯娜才從牆後的陰影中走出。

“芙甯娜……”

“我沒事。”芙甯娜搖搖頭，朝卡莉露回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我隻是在想，如果我真的是……水神，應該做的很差勁吧。”

卡莉露震驚：“你是水神芙卡洛斯！”

對了，卡莉露還不知道這是芙甯娜第二次救下提亞。

芙甯娜将記憶中的場景說完，卡莉露遲疑許久，再次難以置信道：“你真是芙卡洛斯！”

芙甯娜無奈一笑：“大概吧。”

夜幕降臨，芙甯娜與卡莉露望着璀璨星空，平躺在柔軟的河沙之上。

“真是奇妙，”卡莉露伸手摸向天空，在星光點點中感慨道，“沒想到我千裡迢迢趕來，竟真見到了神明。”

“神明對于地上的生靈意味着什麼？”芙甯娜問。

卡莉露笑了笑，問：“為什麼這麼問？”

芙甯娜：“隻是覺得過去，我好像沒有做到神明的職責。”

卡莉露安慰道：“提亞的話，不用太放在心上。我遊過千萬條河流，見過細小的河流彙聚成滾滾大江。提亞的話就像一條河流，單條河流無法成為大江，單一視角也不能拼湊出真相。”

芙甯娜久久注視卡莉露，輕聲說：“謝謝你的安慰，卡莉露。”

“我們本來也要去楓丹廷幫忙，如果你願意，我替你去打聽打聽‘水神’的過去。’”

芙甯娜苦笑道：“一天前，我還說隻想好好生活，不在意過去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臉了。”

柔和的夜風微微吹着，芙甯娜的聲音帶着一分釋然：“要麻煩你了，卡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