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帶來蒲公英的種子,乘坐青色的羽毛,撲向芙甯娜。
青羽柔軟,攜帶記憶的餘晖,在芙甯娜的瞳孔印出一幅遙遠的畫,畫中,三三兩兩的身影朦胧如月,在湖畔蕩漾的碧波中,把酒言歡。
芙甯娜心頭一顫,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還未觸碰到那幅畫,畫面便化作碎小的光點。
周身的風試圖再次凝聚光點,但那光點灑落塵間,無影無蹤。
微動的風慢慢消失,芙甯娜頭一次發現,原來風也會疲憊。
溫迪看着自己的雙手,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太可惜了,之前耗費太多力量,沒能讓你觸碰到那段時光的一角。”溫迪輕輕道。
芙甯娜怅然若失問:“是那段沒有離别的時光嗎?”
“對。”溫迪似是想起那段過往,眼裡帶上更溫柔的笑意,“曾經,塵世七執政也像一群把酒言歡的好友,在某個國家相聚。”
芙甯娜與卡莉露皆是一怔,綠色詩人将她們的表情盡收眼底,笑吟吟地繼續說:“那時候的水神還是厄歌莉娅。”
厄歌莉娅,熟悉的名字,芙甯娜手指不自覺收緊。
“芙,或者說芙卡洛斯,我聽聞你在人世間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名字是芙甯娜,現在的話,我還是繼續稱呼你為芙吧。”
“溫迪……”芙甯娜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位浪漫的詩人,不僅知道她真實的身份,甚至知道她與厄歌莉娅的聯系。
芙甯娜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不,隻有一種可能,溫迪就是那位極少露面的自由之神,掌管美酒與風的神明
“你也許不記得那麼久遠的時光,”溫迪緩緩道,“那時,你作為厄歌莉娅的眷屬第一次來到蒙德,對我說果酒湖水質地輕靈,自由之意蘊藏其中,是蒙德的根骨,一定會見證諸多美好,永遠在蒙德城外流淌。”
“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情了,”溫迪一臉哀傷又溫柔,不過下一秒,他釋然道,“美好的相處雖然短暫,但裝飾了時光,就像你我的相遇,雖然物是人非,但歡欣是真實的。”
沉默的芙甯娜露出燦爛的笑容,與溫迪的相遇,原來不是一見如故,而是故人相見。
風适時吹起藍白的發絲,芙甯娜鄭重對溫迪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雖然隻有對那段時光隻言片語的描述,但那些未曾言明的細節,在芙甯娜心間悄然生長,為空白的記憶添上美好的色彩。
以前,她想着失去了記憶便重新開始吧,殘留的悲傷也讓她沒有負擔地抛棄過去,可真抛去了,隻留下一地怅然。
起初,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直到溫迪描述起她可能永遠不會記起的時光。原來,她也曾留下小小的足迹融入進蒙德的曆史中,真是意想不到的歡喜。
溫迪的風還在輕輕吹着,芙甯娜的歡喜乘風傳遞給溫迪。溫迪将手放在胸口,同樣鄭重道:“聽憑風引,且聽風吟。”
……
蒙德城,天氣一如既往晴朗。
芙甯娜坐在城牆上,迎接微風吹拂,用紙筆記錄在蒙德的故事。
寫完一個句号後,芙甯娜從本子下方抽出她寫給那維萊特的信,對着信沉思。
她不如她自以為的那般豁然,或者說,她總想把疑惑刨根問底,可如今她仍有許多疑惑。
她向那維萊特描述自己與黑衣人的相遇,還有……請那維萊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芙甯娜盯着“照顧”二字,輕輕一笑。自己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樣的情感,向一位強者提這樣微不足道的建議。
她擡頭俯瞰蒙德的人與景,好幾百年的時間裡,果酒湖水依舊潺潺流淌,騎士團衆人在城外巡邏,為城内民衆保駕護航。
也許以前的自己看過同樣的風景,不知道那時心情會不會和現在一樣。
“芙!”
芙甯娜轉頭,看到朝自己揮手的卡莉露,于是收好本子與信紙,從高牆上一躍而下。無所不在的風似乎輕輕接住了她,令她輕柔地落在地上。
卡莉露為她帶來一個消息——那維萊特回信了。
卡莉露:“騎士團在一刻鐘前收到沫芒宮回信,信中有提到我們,所以琴希望我們去騎士團一聚。”
兩人一同來到騎士團。
坐在書桌椅上的琴起身相迎,麗莎也在一旁,但這個時間是她睡美容覺的時候,所以她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們來了。”琴道,她手中還拿着印有沫芒宮火漆的信封。芙甯娜的視線在信封上停留幾秒,與她平時收到的信封樣式不同。那維萊特寄給她的一直是他的私人信封,還真是一位嚴謹的最高審判官。
芙甯娜問:“琴團長,信中……”
琴一邊将信封遞給芙甯娜,一邊說:“那位黑衣人的事與蒙德關系不大。這是楓丹内部的矛盾,騎士團不便參與,那位最高審判官先生也在信中隐晦提到這點。之所以請你們來騎士團,是我覺得那位最高審判官先生與你們私交甚笃,信中關于你們的部分,由你們親自來看更合适。”
麗莎:“雖然不知道你們與那位最高審判官先生是什麼關系,但一份不遠萬裡而來的關心,應當要讓當事人知曉,萬一陰差陽錯下被時光掩埋,那就真是太遺憾了。”
聞言,芙甯娜緩緩打開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