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頓時扭打在一起。
拳腳相加的沉悶撞擊聲,布料撕裂的刺耳聲響,同伴就在眼前如獸般扭打,不知道是這種景象更恐怖,還是同伴被殺更恐怖?
她們像兩頭發瘋的獸類,在濕滑的石階邊緣翻滾、撕扯。手電筒早已在混亂中脫手,滾落在一旁的草叢裡,光束斜斜地刺向濃霧深處,照亮了紛飛的草屑和泥點。
沈雀呆立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地看着眼前這突如其來、完全失控的暴力場面,似乎還沒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别打了!住手!都住手啊!”那個“墨黛晞”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找回了一絲聲音,帶着哭腔尖叫着,試圖上前拉架,卻又被她們兇狠的扭打逼得不敢靠近。
“沈雀,你也來幫忙啊!”她絕望地向一邊的沈雀呼喊,他如夢初醒,忙點了點頭。
“别打了别打了!現在不是打的時候!”
沈雀嘶喊着,跌跌撞撞地沖上前,試圖插入兩個瘋狂扭打的身影之間,想把她們分開。
“都是誤會!别打了!危險!”
混亂中,慕月被金錯刀一個兇狠的肘擊撞得悶哼一聲,身體踉跄着後退,正好撞到沖過來的沈雀身上。
沈雀本就腳步虛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撞,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啊——!”
一聲短促的、充滿驚駭的尖叫從沈雀口中發出!
他的身體猛地向後仰倒,腳下是濕滑長滿苔藓的石階邊緣,他揮舞着雙臂,徒勞地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抓到了冰冷的空氣。
“噗通!”
“嘩啦!”
人體撞擊石階、翻滾。
最終撞斷護欄,向下繼續墜落而去。
骨頭如枯枝折斷般的聲響,混合着一聲凄厲到恐怖的、拉長變調的慘叫,從下方陡峭的、被濃霧和黑暗吞噬的山澗深處,清晰地、由近及遠地傳了上來!
那慘叫聲在山谷中回蕩、扭曲、變調,最終戛然而止。
沒有人說話。
濃霧無聲地翻滾,吞噬了最後一點聲響。
慕月僵立在原地,保持着伸手去抓的姿勢,臉上所有的憤怒、羞恥、狼狽,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空白的、難以置信的驚恐所取代。
她緩緩地、僵硬地轉過頭,看向下方那深不見底,翻滾着濃霧的黑暗深淵。
金錯刀也停下了動作,透過淩亂的額發,望向那吞噬了沈雀的深淵。我看不清她的目光。
而那個“墨黛晞”,癱軟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身體因極緻的恐懼和震驚而劇烈地顫抖着。
“沈雀……”
我注視着這一場鬧劇的終局,被荒謬感和卑劣的喜悅來回反複拉扯着。
那聲慘叫,像一把冰冷的鈎子,瞬間勾起了我記憶中那同樣絕望的瀕死呼喊——在那個被我目睹的、上一個循環的慘劇裡。
在絕境中,人類扭曲、被壓迫,變得陌生又恐怖。果然,不管是我經曆的那場鬧劇,還是現在正在上演的這場,全都一樣。
命運沒有虧待誰,也沒有優待誰,一視同仁地讓我們陷入這冰冷粘稠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