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在心竅深處瘋狂滋長、膨脹,熬成一鍋沸騰的毒湯,燙得我心肺都痛起來。
臉上的肌肉,在那幾不可查的瞬間,完成了一種奇妙的重塑。
所有緊繃、僵硬、屈辱的線條軟化下來,嘴角努力地,嘗試性地向上牽拉,扯出一個帶着濃厚歉意和無限懊悔的弧度。
我控制着快要從眼眶裡溢出來的殺意和怒火,卑躬屈膝地,搖搖欲墜地,哭泣着。
“阿薰…”聲音放軟,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哭腔和顫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是對着所有人,是隻對着眼前冰冷站立的齊蔓薰,做出可憐的示弱姿态。
——犯了錯終于低頭的女孩,這場鬧劇期待已久的“悔悟”開場白。
石在溪緊繃的臉似乎松動了一絲。池澗冰冷的目光裡甚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早該如此”的嘲諷。陳吟撇了撇嘴,興緻被吊起。路槐也微微眯起了眼。
齊蔓薰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死寂的目光深處似乎有細微的冰層碎裂,但他沒有立刻回應。
煙霧從他的口鼻中緩慢逸出,像他正在消散的靈魂。
就在這所有人都以為即将上演“□□回頭”戲碼的松懈間隙。
我猛然動了。
方向卻不是向齊蔓薰進行更深的忏悔或者跪拜,而是如同撲食的獵豹,目标極其清晰地撲向了一旁因“良好開端”而放松警惕的石在溪。
石在溪顯然沒料到這個轉折,他臉上瞬間布滿了驚愕。我趁機抓住他的手,用近乎絕望的聲音尖叫。
“刀!”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帶着近乎暴戾的瘋狂和不容置疑。
“給我刀!石在溪!快給我刀!有東西在靠近!”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惶恐地掃向側後方深不見底的濃霧之中,表情驚恐萬狀,仿佛真的窺見了索命的惡鬼。
“墨墨你發什麼瘋!”
石在溪條件反射地向後退,沉重的包發出叮裡哐啷的聲音。
“什麼東西!?在哪兒?!”
陳吟的反應被瞬間帶偏,他警惕地轉頭看向我指的方向。路槐謹慎地盯着我和石在溪,“什麼刀?”
“就在那邊!在霧裡!夠了,快把刀給我!”
“不是,我沒帶……墨黛晞你胡說什麼!”石在溪向路槐驚慌解釋着,場面亂成一團,我已經拉開了他登山包的拉鍊——果然,□□就直挺挺得躺在包裡,插在皮質的刀鞘中。
石在溪,這個本質并非奸惡,隻是被不滿驅動的工具人,在瞬間被“同伴遇險”和“索命威脅”的雙重沖擊下,被我這逼真到極緻的表演和蠻力搶奪弄亂了方寸。
超出衆人常理的話語、呐喊,把所有人從“認罪”的場景裡剝出來,血淋淋丢進濃霧漸起的新環境中。
“在、在說什麼啊?”
“墨黛晞,我們不是想逼你,隻要你道歉就好了,你……壓力不用太大……”
衆人的言語逐漸被霧氣包裹,她們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手電筒的光線快要被吞沒了。
她們焦躁起來。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