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施霜景得出一個結論:不能惹佛子,惹他會人間蒸發。
很明顯這些人就是佛子處理掉的。加上黃勉的六個小混混和一個不知名姓的大混混,一夜之間,好像根本就沒有來過這個人間。尤其是黃勉——施霜景知道他沒考上大學,在家啃老,不學無術,現在姓名都被替換了,一個叫黃勵的人代替他成為王阿姨的兒子。楊玲玲應該沒做錯什麼事,就算做了錯事,也不該由她承擔主要後果,所以她隻是失憶。
施霜景摸摸肚皮,他今天總在做這個動作,就好像是忍不住揉疼痛的地方,盡管他現在一點疼痛都沒有。昨天被捅的痛覺很鮮明,刀子刺進來的那一瞬間,施霜景痛到舌底痙攣,舌尖發苦,一刀又一刀,每一刀其實都會痛,因為兇手很不老實,他不是單純地捅,而是掀開施霜景的衣服去剖他的腹。
施霜景搞不懂了,這個佛子到底要幹什麼。
自顧自地給他發小紙片,自顧自地把他接去酒店,自顧自地給他送餐,自顧自地來他家造一場噩夢,好吧這裡可能是真的被X了,施霜景在這一項劃個紅圈,然後,自顧自地逼他花錢,自顧自地救他和楊玲玲。
這麼一想,這個佛子還怪好的咧。施霜景通過他不怎麼樣的邏輯推理得出這個結論,可他用情感腦袋仔細一琢磨,總覺得哪裡隐隐不對。
施霜景上完今天的晚自習,一看今日花銷,二十二塊。施霜景上午還想找佛子,晚上這分鐘已經完全不想再找佛子了,有種作業沒寫完怕被批評的微妙感。
從學校出來,走到主路上,施霜景去便利店買了兩個紅豆餡面包,看到便利店的蒸鍋裡還有熱熱的玉米,施霜景想了想,買了兩根玉米。
他破天荒地打了網約車,廠區裡就有網約車司機,這個點總還是有些年輕人可能會進城去玩的,所以也能打到車。五分鐘後,施霜景上車——他要去接玉米!
“玉米寶寶,看看是誰來接你啦?”
護士姐姐晚上正無聊值班,施霜景來過醫院好多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這帥哥好像是有點越來越帥,說不出來,反正今天出現的施霜景很養眼。她帶施霜景去看了玉米,玉米一見到施霜景,那個激動啊,腦袋湊到鐵籠欄杆前不停地蹭,确實很有活力,和一周多以前完全不同。
“等等啊,我給江醫生發個消息,她應該還沒睡,我讓她下來。”護士說。
寵物醫院開在小區門口,江醫生就住在臨街的樓裡,護士發消息之後,江醫生幾分鐘以後就到。江醫生說:“我剛打開電視劇和夜宵,你的消息就來了。我還以為你要過兩天才來呢!剛下晚自習?”
“嗯。”施霜景點點頭。
護士讓江醫生過來是為了算賬,而且昨天江醫生才收到施霜景一筆兩千五的轉賬,說是預付的住院費——不過江醫生沒有收。江醫生邊操作前台的電腦,邊說:“看吧,我昨天不收你的住院費是正确的,我覺得玉米的情況差不多了,再住院對它的精神也不好。你三天前結過一次住院費,今天隻要補這兩天的住院費和買藥錢就行。”
施霜景攥着手機,随時準備掃碼付錢。他說:“江醫生,我不确定我能抓住玉米給它打針,家裡隻有我一個人。”
“那你在我們這裡買一個洗貓袋,把它的四條腿都套住,這樣就可以打了。”
護士姐姐适時地找出一個洗貓袋,向施霜景演示怎麼使用這樣的小工具來制住貓咪。施霜景撓撓腦袋,問護士姐姐能不能在走之前再幫玉米剪一次指甲,護士姐姐和江醫生都狂笑,知道這麼一個小男生一個人在家養貓應該很難給貓剪指甲。
最後施霜景用一個塑料袋裝着書包裡的書,把玉米裝在書包裡,前背書包,一手提着書,另一手提着在寵物醫院買的藥和小工具,離開寵物醫院。
玉米從打開的拉鍊小口子裡鑽出腦袋,圓頭圓腦圓眼睛,施霜景忍不住,低頭親了親貓腦袋。
回家亦是打網約車,竟然是送來的司機重新接單,搞到最後成司機專送了,施霜景坐在後排,司機和施霜景搭話,施霜景裝酷,實則走神。他實在很不喜歡和人聊天。
施霜景和玉米都看向窗外,泛黃的街燈一盞盞後退如無限拉長的光帶,光點映在一人一貓的眼睛裡,眼神都亮亮的。街燈一盞一盞逝去有間隔,光點一閃一閃明滅如星辰。
玉米久違地回到家中,一落地就低垂着尾巴,有所猶豫的樣子,嗅聞着客廳的地面。施霜景松了一口氣,家裡有隻貓的感覺太好了,有另一個小生命陪着他,他總算是願意回這個家了。他下意識看向牆上佛龛,他發現了,根本沒有誰會專門來他家燃香。
可現在這根香正在燃燒,大概燒了一半的樣子。
一劍霜寒:佛子哥,你起床了嗎?
[空白]:對方正在輸入中……
一劍霜寒:佛龛的香……是不是跟你的睡覺時間有關?
[空白]:……
[空白]:怎麼突然在這一點上這麼聰明?
一劍霜寒:呃
一劍霜寒:是我之前太笨了
一劍霜寒:佛子哥,我把玉米接回來了,白天的時候家裡隻有它在
一劍霜寒:佛子哥,能不能不要傷害玉米?
[空白]:不要喊我“佛子哥”,不倫不類。
[空白]:我為什麼要傷害你的貓?一隻小東西而已。
一劍霜寒:謝謝!
一劍霜寒:那我該怎麼稱呼您?
[空白]:……
[空白]:吃錯藥了,這麼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