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在郎放懷裡因驚恐而抽搐,莊曉再一次失去了對真實和虛假的感知,懷疑一切,懷疑眼前的場景全是騙他的,懷疑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紀複森的監視。郎放一籌莫展之際,晃眼看到施霜景戴了他送的清心蠱手繩,郎放連忙叫住施霜景,向他要回手繩,手指捏擠開鈴铛眼,倒拍幾下,掉出一隻蟲屍。郎放直接将蠱塞進了莊曉嘴裡,強迫他吞下。
“蠱蟲是能吃的嗎?”施霜景驚了。
“蠱蟲本來就是要下給人吃的。”郎放平靜地普及這一常識。
莊曉幾欲嘔吐,郎放幫忙摩挲推拿他的胸口,等了一陣,莊曉蜷縮在地,終于不抽搐也不發抖了,隻是虛弱,他喃喃自語,“紀複森的風洞……寄生……确實要堵上,但是沒辦法,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真正‘解決’過祂。祂怎麼可能被人類所解決。佛子會被祂吃掉嗎?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投降,我想死在這裡,我甯願死在這裡,這裡好歹幹淨。”
施霜景抓起莊曉的衣領,強迫他擡頭,“佛子不可能讓任何人死在這裡,小心他讓你永世不得超生。聽着,剛才小鼓說,讓不可被直視的佛子像對上紀複森的眼睛,這會不會有用?”
莊曉木然道:“那得引出紀複森的眼睛,還要抓準時機。祂可以選擇閉眼不看,祂知道我們現在在想什麼。”
“紀複森為什麼要開這枚風洞?是為了監視你嗎?”郎放問。
莊曉也納悶,“是啊,祂為什麼知道我會來?甚至就連祂的信徒都知道了……所以才屢次上門……我當初是追蹤那些信徒才來到這裡,我以為他們的目标是施霜景,為什麼?時間和因果像一條銜尾蛇,我理解不了紀複森。但我知道這類似的結構,是祂寄生的手段,風洞也可能隻是一個結果……是啊,為什麼要有眼睛,可能裡面根本就沒有眼睛。”
郎放轉而問施霜景:“佛子給你的法器裡,有沒有日嚴寺石影像?”
施霜景撚了撚珠子,日嚴寺石影像,日嚴寺石影像,手上忽的一沉,施霜景下意識摸了摸,是石頭造像,形高一尺,徑約六寸,十分沉手,可又沒有沉到讓施霜景有負擔的地步。他尴尬半秒,“是這個嗎?”
郎放隻是嘗試性地一問,怎麼真的有。
施霜景将石影像交到郎放手裡,郎放說:“我使用石影像,可代替業鏡,示現諸天業。我們使石影像照見這座寶殿,其實莊曉擔心的是紀複森是否已經順利‘寄生’到這個空間——如果已經寄生了,石影像會有所示現。來的可能是‘眼睛’,也可能是紀複森順着風洞讓本體侵入——我可以這樣理解嗎,莊曉?”
莊曉沉思。
石影像在郎放手裡沉睡如嬰孩,郎放輕撫石影像,摸了半天,竟然是無法啟動。“不行,這是佛子給你的,隻有你能用。”郎放将石影像還給施霜景,“佛子有沒有教過你怎麼使用這些法器?”
“沒有。”施霜景說,“佛子說這些法器都沒有用,隻是用來拖延時間的。”
“他可能是沒有琢磨過這些法器的使用法,畢竟他不需要使用這些法器就能達到目的。”郎放不是故意說羅愛曜壞話,他認為自己隻是在解釋羅愛曜的潛在想法,“這些法器大部分需要相應的密咒啟動,他估計也懶得教,但他應該會教一句通用的密咒?”
“他教過直接召喚他的密咒。”施霜景笃定道,“現在把他召請過來,是不是打亂他的節奏?”
施霜景内心焦慮,同郎放商量的時候,也學着剛才郎放的動作輕撫石影像。與蓋着藍陀羅尼被的巨大密宗造像相比,手中石像渾圓可愛,線條彎鈍,五官、身形都是寫意的模糊。摸着摸着,忽的摸到濕滑觸感,施霜景猛地低頭查看,可石影像一切如常。他剛才摸到了什麼?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放開手腳去做。”郎放說,“佛子似乎給了你自由度。”
從上次鬼子母神儀式就能看出,施霜景對羅愛曜似乎有特殊意義。羅愛曜對誰都相當不客氣,除了施霜景——盡管有時羅愛曜的語氣還是很壞。在場所有人都眼戴色布,隻有施霜景戴的色布有羅愛曜标記,施霜景在法殿中感受自如應該也是拜此所賜。剩下其他人都難免有壓抑之感,潛意識中知道不能造次。
施霜景沒給回應。自由度?有什麼用?就好像施霜景的随機應變正是羅愛曜想要的一樣,一種高級的算計。不知道為什麼,施霜景從剛才起就心裡有怨。恍惚間他又聽見羅愛曜在心中對他說:“把石影像收回去,沒有用。”
施霜景:“我剛才摸到了怪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