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隐神新妻 > 第130章 細馬春蠶篇(二十八)

第130章 細馬春蠶篇(二十八)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車輛甫一駛入勵光廠地界,施霜景就半醒了。這一刻很像回光返照。很可惜施霜景視力嚴重下降,這是由意識喪失導緻的視覺功能障礙,可以“看見”東西,但由于大腦沒有辦法加工處理,也就無從理解看見的東西是什麼,進而呈現一種意識理解層面的視覺模糊。施霜景以一種半躺的姿勢靠躺在車後座,可他靠着什麼、靠着誰,施霜景無法理解。一切感知覺都像是正在蒸騰升空。他渾身散發着腥馊的味道,臨死的味道。那些塑膠管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簡直要與他的皮肉有機結合了,器官慢慢地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長在了外邊,尿袋、體外循環的人工肝、腎髒的血透機……現在他從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被人拆了下來,那些器官就留在了醫院裡,施霜景的身體空洞洞的,血肉的味道就從這些空洞裡逸散出來。

柳聞斌走在前,羅愛曜抱施霜景上樓,劉茜跟在他們身後,其實失去意識的人很重很重,幸好羅愛曜不是人類,他太抱得動了,必不會叫人感到任何不适。柳聞斌開門,将鑰匙留在鞋櫃上,羅愛曜帶施霜景回家,柳聞斌立刻轉身就走,帶上門。劉茜抑郁至極,坐在門旁的樓梯上。

佛子說,請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他們。施霜景回家了。他需要休息。

在床上睡覺的玉米“咚”地一聲跳下床,看見羅愛曜抱着施霜景回家,它怔怔地擡頭,收攏前腿,站立如一座小貓瓷像。大人和小貓對視,大人歉疚,神色黯然,小貓一聞,就什麼都知道了。貓叫聲從房門内傳出來,一聲一聲嘶着嗓子,門外的劉茜從沒聽過玉米這樣叫,野貓一般。劉茜攥着施霜景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施霜景已經取消了手機鎖,誰都能看見他手機裡的東西,什麼秘密都沒有。施霜景愛玉米,玉米亦愛施霜景。白發人送黑發人,小貓送主人。這真的沒有天理啊。

羅愛曜将施霜景放在床上,床頭櫃的水杯底積了一層細塵,窗簾外仿佛是永夜。羅愛曜拍了拍自己的臉,要自己振作起來。要找回理智。不能任由死亡的漩渦席卷一切,海底什麼都沒有,不能去到那裡。

人雖有轉世千回,但一世隻有一個“我”,羅愛曜想留的隻有眼前的施霜景。

靜靜凝視他,心神震蕩,一圈一圈蕩出黑暗的漣漪,擴張——寶殿複現,羅愛曜反複思忖,決定不引入時輪,隻以自己的密教法來做最後一搏。八方蓮華寶殿立于法界,為作儀式用,之前七層寶塔形狀重又削弱回三層。羅愛曜第一次使自己的密法境界降臨于世,他常作的蒼藍色虛空境界就是密法境界的一部分,如同豎立的書冊,翻頁間境界變幻,羅愛曜的本尊與分身在境界與現實世界的交點進行跳躍與轉移,這般的虛實交錯足以應付幾乎所有事端,他制造的虛影連最混沌的存在都可騙過。

羅愛曜想,如若救不了施霜景,他就将這樣的境界之種封進施霜景身體裡,無盡的虛實可騙過所有人,也可騙過施霜景。他會“活”下來,隻不過不再是人類。這是最高級别的工藝。羅愛曜對此有信心。

但在抵達這一步之前,羅愛曜還有許多沒做的。

他将施霜景置于寶殿的中心,作無量咒,寶殿中心的密教像開始變換手上印契,而在寶殿外,烏雲月下有幢幢虛影,琉璃法身内的一顆顆咒柱不再折射已有的咒文,而是恍若一座龐大的密咒生産機器,光影、咒文交錯碰撞,狂暴地生産着前所未有的新經,而這些新的經咒由寶殿外數千座報身像所承接。

面前的法界如同一個微縮的宇宙,天是烏雲清淨月華夜,以八方蓮型寶殿為中心,琉璃法身北坐,南望千座佛子報身像,一圈圈如光輪般繞寶殿而立。

一部新經便是一種悟,一像承接一悟,霎時間千種悟法盡數而生,報身像的鎏金殼駁脫一地,生出新佛像身。千種法裡,隻要有一種能留住眼前人就好了。

羅愛曜身穿紫底金紋袈裟法衣,法衣上并不繡蓮華或八寶,而是諸多法器之一字咒文,即羅愛曜贈與施霜景的那串佛珠上的佛眼咒文。這是羅愛曜第一次穿此法衣,唐時期帝皇賜紫袍于國師高僧,而羅愛曜此身法衣為不空殁後轉贈于他,金紋自作,代表各法門之偏重。

法衣之下,淄黑色舊衣為底,黑鬒鬒的袍領壓住黑色長發,羅愛曜将長發掀出來,無心束發,隻專心地召出衆多法器,在此金朱紅殿内外穿行如鬼魅。

密宗不修起死回生法,隻可避非時之死。羅愛曜隻怕施霜景之死是是時,非非時。若是如此,他就是做禁修,然此無悔。衆像悟法,手勢變換如佛舞。天際流雲加速,仿佛某種報應正在醞釀,可琉璃法相身巋然不動。若天有雷,則引雷自渡;若天有雨,則覆水自平;若天有炎,則淬火自息;若天有雹,則擊節咒柱、化劫為生、落心自住。

頃刻間,安穩法界動蕩起來,霎時佛國、霎時地獄。羅愛曜回寶殿,雙手閉門,護之己欲,護之不忍,護之一粟凡心,護之所愛不可錯失。

在等新法證得之前,羅愛曜洗去施霜景周身全部佛子誡文,文如金沙,洩之如河。羅愛曜隻能扶施霜景半靠于自己懷中,使施霜景身披祭藍陀羅尼被,金沙複又流上經被之上,作最小程度的改動,運行治愈法,隻要有渺茫用途便足矣。

羅愛曜觀想,想施霜景之生途。總之對于羅愛曜和施霜景的相遇——此中蹊跷不堪想。羅愛曜隻固執地相信,施霜景必然有出現的原因。馬家一遭不就證明了嗎?若是那時放任自流,任施霜景死去,羅愛曜便立刻得證大乘涅槃之道。倘若施霜景活呢?此時地上金沙之河分出細細一支,羅愛曜忽然看見金沙流往殿中一角,流向其中一座像,手握文殊利劍。罪從心起将心忏,心若空時罪亦亡,心亡罪滅兩俱空,是則名為真忏悔。羅愛曜早知道他有一把文殊殘劍找上施霜景,此劍示以智慧,本該是吉兆,可羅愛曜腦中卻不停閃出惡毒猜想,怒火與冷酷交織。

我所見的施霜景的壽終與它有關嗎?為什麼施霜景非死不可呢?為什麼隻到這個春日?為什麼他不得善終?為什麼我救過他無數次但這次回天乏術?為什麼最終是劍成?我有何可忏悔?我與智慧難道還有差距?施霜景與智慧又有如何關聯?為什麼非要是施霜景?為什麼就不能讓他活?為什麼要千錘百煉我之愛欲?難道我選錯了?難道我生來就是想錯了?密宗是錯,他也是錯?

正陷入此等錯亂癫狂的思想亂流之中,羅愛曜的頭發忽然受人輕輕地纏了纏。羅愛曜垂首,發現施霜景正望着他。

大概是羅愛曜之法界不同于人間,有羅愛曜所願的成分,看不見的施霜景能夠看見,說不了話的施霜景能夠說話,一切呈現虛相的好轉,法界中刹那永恒,施霜景忽然問:“你是羅愛曜嗎?”

“是。”

“吓我一跳。你回來了?把我治好了?”

不忍告訴他真相。

“這是在哪裡?”

“法界中,我的寶殿。”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