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滿腦子都是導數題第一問的慣用公式,這門要考數學,施霜景是真的很想在數學這門學科上有所突破,羅愛曜親手教的科目,他想拿自己的及格分數天天在羅愛曜面前念叨,煩死羅愛曜。
這幾位男學生倔得要命,施霜景不回話,他們也流裡流氣地一直堵着施霜景,直到監考老師來趕人,施霜景才将書包塞進書包堆,拎着筆袋進教室。
一百二十分鐘考試結束,學生們魚貫而出,月考的日子反倒輕松,他們可以悠閑地回家吃個晚飯,之後再回來上晚自習。施霜景排在隊伍末尾,想着晚上要吃炸雞,可一出門就發現自己的書包不見了。
施霜景天靈蓋一涼,他的數學筆記和錯題本都還在書包裡,以及那把他一直放着當心理安慰的金剛杵。施霜景趕緊尋找,眼神越過一個個仿佛背負龜殼的學生,他想看看有沒有人穿錯了龜殼——書包這種東西怎麼會搞丢!從樓上找到樓下,再從樓下找到樓上,施霜景傻眼。
沒辦法,施霜景隻能去保衛室找保安,問能不能調監控記錄。保安聽說學生的書包丢了,熟練地找到施霜景教室所在的樓層,走廊的盡頭正巧裝了攝像頭,施霜景報出具體時間,隻要看考試這兩個小時就好。
時間軸比較富餘,保安往前拖了拖,看見施霜景被幾個男學生團團圍住。施霜景還沒說什麼呢,保安就說:“又是這幾顆狗屎,遭他們盯上真是踩到屎了。”保安開快進,果然,在考試結束前二十分鐘,一位隔壁班的男學生提前交卷,躬身竄至施霜景班級外,鬼鬼祟祟地翻找一陣,然後偷走了施霜景的書包。這位男學生正是方才圍堵施霜景的學生之一。
保安說這幾個男孩總幹這種事,家長都來過好幾回了,沒用,家長管不了,老師也幫不了,每次幹這種事純粹是為了惡心人,他們不要錢,也不揍人,搞得學校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連小過都沒辦法記上。
施霜景強壓怒火,感謝了保安,出校門後徑直往小賣部走去。小賣部旁有一道小巷,那些店面早已寥落了,小巷兩側的居民也不多。
很快,施霜景便看見那些男學生在掏他的書包玩,将他的書包倒翻過來,抖落一地書本雜物。他們見到施霜景,還大笑道:“我們在找這個東西,你竟然都不帶嗎?”那些男生重複着戴避孕套的動作。
“你們到底要幹嘛?”施霜景一捋額發,不耐煩道。
“不幹嘛,就是無聊。你真的和男的同居亂搞?這麼饑渴,也不曉得找我們這些同學開開張。還有,地上這是什麼東西,這麼迷信?”
“你叫什麼來着……算了,這不重要。”施霜景靠近,男學生見狀就将腳懸在施霜景的筆記本上,施霜景冷淡道,“你們是其他縣來的學生吧?”
“關,你,屁,事。”
“我要是把你們揍了,我就會被你們訛上。我要是現在掏錢給你們,你們就還會有下次。我要是轉身去找老師或者找警察,你們就會趁機毀壞我的書包和筆記。”施霜景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你們拿我取樂,但你們也知道我不是個有趣的人。要是你們今天沒想好找我是幹什麼,可以明天再來。”
說罷,施霜景俯身撿拾自己的水壺,并打算就這樣把散落的東西一件件撿起來。一隻腳落在施霜景的筆記本上,施霜景擡頭确認是誰,朝對方的腰間就是一腳,直踹得對方尾椎骨落地,一時間疼得站不起來。
施霜景二話不說,幾步邁至這人身前,拎起他衣領,隻用極大的手勁不停地搖晃他,男學生被剛才那一腳給踢懵了,現在又遭這麼晃蕩,登時頭暈眼花,叫苦連連,髒話狂飙。這是施霜景的同班同學,時不時會在晚自習結束後找施霜景打秋風,可惜施霜景從來都沒錢。
施霜景拎着這同學,隻一旋身,好像把手中這人當沙包一樣,用這人的後背不停去撞擊其他男學生,直撞得其他人歪七扭八,有兩個人還摔了。施霜景說:“吳天宇,其他人惹我,是他們沒在勵光廠生活過,他們無知,我不和他們計較。你知道我的事,我也知道你的事。其他人有爹有媽,我不能揍,但你爹媽不管你,去外地打工,十年不回來——你和他們混在一起,你何必呢?别怪我挑軟柿子捏,我沒爹沒媽沒素質。”
聽施霜景這麼一說,名為吳天宇的同班男同學臉色慘白,大聲求饒:“操,施霜景,你他媽有毛病……關我什麼事……隻打我一個!放手!我要吐了!我要腦震蕩了!你賠我醫藥費!”
施霜景突然一松手,吳天宇整個人砸在同夥身上。趁衆人怔愣之時,施霜景三下五除二收好書包。其他男學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反擊,施霜景又給了地上的吳天宇一腳,施霜景道:“你要怪就怪這些有爹疼有娘愛的傻逼,你跟他們有什麼可混的?我真搞不懂,你這個留守兒童找我這個孤兒的麻煩,到底是圖什麼。”
施霜景發自真心如此認為。
他初中跟孤兒院的大孩子們在外面打架,繼承了一套勵光廠年輕男孩的資料庫:哪些小孩不能當面沖突,隻能躲着走;哪些小孩是無依無靠的滾刀肉,要麼拉攏,要麼揍服;哪些小孩沒人撐腰還愛混,一定要把他們趕出這個角鬥場。這便是施霜景的打架哲學。
剛才餘光一瞥,施霜景已看見地上的金剛杵變幻成了三棱刺型的普巴杵。施霜景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快步走回家。
“羅愛曜!快出來!看看這是不是馬頭明王的頭!”
施霜景取出普巴杵,燙手似的,生怕羅愛曜錯過時機。他不知道這金剛杵為什麼在與餓鬼激戰時鈍得隻能砸核桃,但在這種小打小鬧裡又會化作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