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愛曜寫下“卓瑜”兩字,筆尖一頓,緩緩說道:“馬凱歌還是□□歌的時候,派人去西北調查你母親卓瑜……不論是我還是他,都沒有查到你母親的背景,‘空白’意味着神秘。我們都絕非凡人,就算沒能找到切實的證據,感應總是該有的。但是,對于你母親的來曆,我們都沒辦法。恐怕調查就要到此為止了。”
施霜景觀察羅愛曜的表情,羅愛曜嚴肅的神情之中還含有難以言喻的挫敗,像他這樣近乎全能的存在,卻始終無法确認愛人的來曆,難以想象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壓制住這種不确定感,不去多想,不去陰謀論。
施霜景隻關心一個問題:“‘我到底是誰’這件事,影響你和我在一起嗎?”
羅愛曜回以堅定的眼神:“不影響。你首先是施霜景,然後才是背後所有身份的承擔者。”
“就像你對我來說首先是羅愛曜,然後才是佛子一樣。”施霜景聽懂了,進而輕松、釋然,他伸個懶腰,“以後不要說你不喜歡你的名字了。沒有名字,我該怎麼喊你呢?我以前讓你涅槃,可你不涅槃我就會不和你在一起嗎?你就算變回了普通人,一分錢都沒有,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出去跑外賣養你,就像養玉米一樣。”
羅愛曜失笑道:“怎麼越說越離譜了?不是在聊你的事情麼?”
“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别問了,也别查了。你要去找文殊,就去文殊院之類的地方直接問他。你們佛啊菩薩啊是最看機緣、時間的,強等等不來。我媽媽已經過世那麼多年了,你們老去翻她的舊賬也怪煩的。放下吧,我們都放下吧。”施霜景抽回草稿紙,翻個面,繼續做生物卷子,這回是真的在推遺傳病大題了。
桌上茶杯的杯身熱燙,羅愛曜雙手捂茶杯,凝視着垂頭用功的施霜景。施霜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心口一緻,這樣的人說話才有威力。他讓羅愛曜放下,羅愛曜就當摒除最後一絲雜念,不再追索了。
普通也好,超然也罷,羅愛曜允許施霜景成為自己一生的謎題。
距離高考隻剩一個月,是最後的沖刺時間。
施霜景恨不能頭懸梁、錐刺股,緊張感一天比一天強烈。施霜景好像正處于一個解題的突破期,講題的時候一講就懂,寫題時也總是覺得自己做過類似題型,能抓到一點解題的線頭,但就是沒辦法推進下去。這樣的感覺多來幾次之後,施霜景的心中泛起強烈的不甘,竟然是開始和題目死磕,這讓他在幾次随堂小考裡發揮不佳。
施霜景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聽着英語單詞的音頻洗漱、換衣,最近就連早餐都在外面買着吃。老闆娘掀開熱氣騰騰的蒸籠,施霜景面無表情地點肉包。施霜景揣着三個包子、一顆鹵蛋和一盒牛奶進教室,邊背書邊吃早餐。吃完早餐,施霜景就找出錯題本,按羅愛曜教的那樣,開始重做錯題。施霜景用功不過大半年,數學的錯題本已經有一摞,他從第一次模考的時間往後重做錯題,因為這期間基本做的都是真題,複習真題最有效益。每次同學踩着七點過早讀的時間進班時,施霜景已經學了有好一會兒。
有時施霜景會請假不上晚自習,在家死磕類型題。對于一些作業,施霜景實在是沒有辦法按時完成,起初一些科任老師很不理解,你不是都複學了麼,不寫作業是有什麼意見麼?施霜景去敲了一間又一間辦公室門,道歉,解釋,但死不悔改。他和同學的進度不一樣,像一些抄寫的作業,他有自己的背默流程,就不參與抄寫任務了。他絕不是看哪一科好就擱置哪一科的學生。最後老師妥協,如果他哪天交不上作業,交那一科的錯題本或者聽寫本、默寫本上來也行,至少證明你昨天有學我這一門。
羅愛曜嘴上不說,行動上卻承包了家中的大小事。玉米由羅愛曜照顧,施霜景每天回到家隻需要和貓玩一玩放松精神。至于多餘的那些家務,羅愛曜偷了懶,花錢請鐘點工上門打掃,他家畢竟樓下樓上兩間房。鐘點工不上門的時候,羅愛曜買了手持吸塵器,他随手吸塵、吸貓毛。施霜景從外面打包飯菜回來也沒關系了,羅愛曜想吃就跟着吃點,不想吃就在旁邊喝茶、喝咖啡。在這個節點,最重要的就是不折騰。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時間飛逝,天氣漸熱。施霜景收起冬裝、冬被,換上短袖,他的原生皮膚其實偏白,隻不過容易曬黑。捂了一整個冬天,夏天便肆意曬太陽,施霜景重拾健康的膚色。營養和休息跟上來了,盡管是在備考期間,施霜景看起來卻比往年要更精力旺盛。
羅愛曜被迫執行了周六夜晚的上床計劃,明明是兩人還不熟的時候制定的,偏偏這時候執行了。男高隻有周六晚上比較有空,第二天不用早起上學。說出去要吓死别人,都要高考了,就不能不做嗎?不行,施霜景和羅愛曜都不同意。男高就指着周六晚上放縱一下,男高的男朋友兼老師兼小舅就指着周六晚上吃口熱乎男高。再做四次就要高考了哦。這麼一算,高考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