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霜景一把抄起玉米,握住玉米兩隻前爪,假裝在替玉米發聲,抗議似的:“帶我一起去!帶我帶我!”
“……”
“好吧我開玩笑的。走。”
羅愛曜隻差那麼一點就心軟了,其實也就是打個電話确認的功夫,萬一民宿可以帶貓呢?算了,下次吧。
羅愛曜開車,施霜景興緻勃勃,盡管車後座就放了他的書包——施霜景把作業全須全尾地帶去民宿,隻不過是換個地方寫題而已。但是!即便是寫題!換個環境寫題也很開心!羅愛曜提議他們去麥當勞或肯德基随便買點東西,帶在路上吃,這樣比較不浪費時間,聽說郎放投的樹屋民宿還挺好玩的,下午可以安排些小活動。
施霜景沒想到羅愛曜會允許他在車上吃東西,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沒問過可不可以。施霜景戴上了羅愛曜送他的墨鏡,頂着D市初夏的豔陽,左手可樂,右手漢堡。羅愛曜不愛吃東西,但施霜景吃薯條的時候還是會喂羅愛曜,這是一種情趣更是一種禮貌。别看羅愛曜不聲不吭,他本就是愛往外跑的性子,他喜靜的同時也會喜鬧,這是佛的不定法。這是施霜景第一次同羅愛曜大白天裡遊車河,兩個人可以專心聊天,車内空氣涼絲絲的,最是撫平心中的焦慮與毛躁。
車程大約一個小時,羅愛曜開車進山,很快他們就看見了民宿招牌,車輛駛入停車場。民宿管家出來接他們,羅愛曜定了一套帶私湯的山景樹屋,他們要走一小截路才到預定的獨棟樹屋。管家一路介紹他們的餐廳、觀景台、茶室和共享空間,施霜景雀躍極了,左顧右看,大自然的氣息吹拂着他,竹影婆娑,石闆路凹凸不平,施霜景像整個人掉進了這座山的懷中,好舒服的自然體驗。
将二人送到樹屋,管家的介紹亦結束了,他轉身離開,二人開門進房。施霜景将書包往地上一扔,就坐到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眺望山景斜坡的竹林。房間很大,白牆一側可以投影。羅愛曜放下手中行李袋,順勢往床上一躺。比起去找什麼文殊,果然還是二人世界比較好吧?
床墊下陷,原來是施霜景蹑手蹑腳地爬上床。兩人就這樣仰躺着,一言不發,呼吸很輕、很綿長,有那麼一刻,他們甚至以為對方睡着了。山間鳥雀啼鳴,陽光如絲縷,林隙特有的水霧香氣滲透進屋内,施霜景翻身,靠近羅愛曜,細嗅羅愛曜身上清淺的檀香味道,不知不覺間真的進入淺眠。
再一醒來已是一個鐘頭過去,羅愛曜也陪施霜景睡了一小會,手搭在施霜景的腰上,羅愛曜的睡顔似乎表明他睡得很安心。施霜景醒來,羅愛曜也跟着醒來。施霜景太滿意了。他太喜歡這種忙裡偷閑的氛圍了。
二人去山裡逛了逛,有樹蔭遮擋,加之遠離城市熱島,山裡氣溫适宜無比。施霜景掏出手機拍照,拍那些分不出品種的花草、竹林、樹木,也很偶爾地拍了幾張羅愛曜。不知何時起,施霜景的手機相冊裡多了很多照片,有自己的,有羅愛曜的,有雙人的。羅愛曜在相機裡依舊那麼驚為天人,相機的所有定律在羅愛曜身上好像都不奏效。
民宿提供晚餐,施霜景早早就拉上羅愛曜去吃晚飯,晚上活動還多呢。兩人在暮色中享用山野特色晚餐,羅愛曜不太喜歡民宿的自釀酒,施霜景接過來淺嘗一口,原來如此,羅愛曜不喝帶甜味的酒。
晚飯後,羅愛曜去茶室借了一套抄經的筆墨器具,親自拎回樹屋。施霜景晚飯後打開書包,做了一個多小時的卷子,羅愛曜則在另一張硬桌前,開始謄寫自己的第一份經,是為佛子特書的全新妙法經咒。
不僅隻有施霜景需要儀式感,羅愛曜亦需要。此梵文經咒由紙張的最中心開始,圓形順時針圍繞,一圈圈外延。中心寫完,再轉為方形的書寫,書寫的結構似曼荼羅。一筆未錯,一氣呵成。羅愛曜收筆,後退一步,端看這經文,心中滿意。語言落定了,意識便落定了。羅愛曜已将新想法準确無誤地記錄了下來,與此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那傾圮的法界有一角在緩緩地修複、支撐起來。羅愛曜心定了,一切工作也終于可以進行了。
施霜景放筆,寫完化學題了!他擡頭看向羅愛曜,羅愛曜笑了笑,拎起經文,給施霜景看了一眼,未等施霜景感慨這經書之華麗、工整、藝術,施霜景就看見這經文連帶紙張如燃燒般化作璀璨金粉,從羅愛曜指尖流逝。羅愛曜說,寫完了就要放好,不能讓你細看,看了對你的精神狀态不好。
湯池的水已放好了,室外氤氲霧氣。“走吧,泡溫泉。”羅愛曜拍掉手裡的金沙,經咒是附帶的,享受才是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