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邊的風帶着潮濕的寒意,吹得燈籠的火光搖曳不定。
忽然,傳來一陣幽香,緊接着河面泛起輕微的漣漪,一具屍體随着水流緩緩浮起,顯然是剛被投入河中不久。屍體的衣衫尚未被河水完全浸透,衣角還在水中輕輕飄動。面容雖被水浸濕,卻仍能看出幾分生前的輪廓,雙眼微睜,煞是駭人。
“死人啦!”河岸邊的人群裡突然騷動起來,衆人瞬間紛紛退去。
清寒被擠得倒退了幾步,急急喊道:“世子,小心”話音剛落,便見楚星羨已從人群中旋身掠起,落在護城河畔青石涼亭處,清寒亦離開人群緊随其後。
幾名巡夜的兵卒聽到呼喊聲,匆匆趕來,見那屍體正緩緩漂向岸邊,心中不由得一緊。
“快,把人撈上來!”為首的兵卒低聲喝道。
衆人合力,将屍體拖上岸。屍體的衣衫雖濕,卻仍能看出是某種特定身份的服飾,顯然死者生前并非尋常百姓。
楚星羨眯起雙眸,注視着周遭,忽見一蒙面黑衣人趁亂隐入人群,身形詭谲如鬼魅。
未及細想,又見一白衣人緊随其後,雖也蒙面,然其飛身之際,衣袂翻飛,身形如蛟龍遊走,靈動非凡。
二人身形漸隐,楚星羨喊了聲:“清寒。”話音方落,便已不見身影。
清寒聞聲,立時施展輕功,竭力跟上。
行至郊野密林,白衣人倏然止步。但見黑衣人已被倒挂樹上,雙目圓睜,口未合攏,似有未盡之言。
白衣人仔細觀察其屍體,見其全身無明顯傷痕,唯頸間有一細如絲線的血痕,顯是細絲狀金屬所緻。
他正欲再一探究竟,便見楚星羨已趕到,他反手抽出軟劍,輕輕一抖,劍身如靈蛇蜿蜒,劃出一道銀色弧光,直取白衣人咽喉。
隻見白衣人眸光微凜,利劍橫斬,劍影交錯間,軟劍如蛇,利劍如龍,劍光在密林中閃爍不定。劍鋒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交鳴。
又見白衣人手腕翻轉,利劍如閃電淩空,似有意避讓。然軟劍卻如遊龍般靈活,劍身扭動,反而順勢而上,劍尖直取白衣人胸口。
見狀,白衣人衣袂翻飛,足尖輕點,蹭上樹幹,居高臨下道:“閣下意欲何為?此人并非死于我手。”
待他開口,楚星羨方确定白衣人确為男子,他仰首望去,白衣男子雖蒙面,然雙眸狹長如墨,漆黑深邃,此刻滿眼盡是無奈。
他仰視着白衣人,仿若在斟酌話中真假。
白衣男子續道:“況,在下與閣下武功不分伯仲,你何故再作糾纏?”
楚星羨擡眸深深望進他的眼裡,忽而一笑:“閣下言之有理!恕在下冒昧。”言畢,他收了軟劍。
白衣男子見狀,亦收劍,複又深深看了眼立于樹下的楚星羨,随後輕點樹幹,身形如燕,飄然而去。
清寒趕到時,隻見一具死屍,急忙上前:“世子,可有異樣?”
楚星羨轉身離去,淡淡道:“回去再說。”此人武功高深,與自己不相上下,京中果然是卧虎藏龍。
更鼓沉悶地敲響,“咚 - 咚 - 咚-” 三聲鳴響,悠悠回蕩在寂靜夜空的谯樓之上。
白衣男子閃身一躍,入了陸府,他随手摘掉黑色面紗,露出一張風華無邊的臉,此人正是刑部侍郎陸茗文。
他見書房内燭火通明,随即步履略急地往書房走去。
“茗兒,回來了?為父聽聞今夜護城河驚現浮屍,現下可有進展?”陸為清看着推門而入的兒子道。
“回禀父親,今晚不止護城河,京郊密林亦出現倒挂屍體。”陸茗文恭順答道,“現兩具屍體置于刑部停屍房,孩兒已命仵作勘驗。據初步所得證據而言,死者離奇死亡,或與兵部隐秘之事有關,恐涉及朝堂權力争鬥。”
陸為清微微皺眉,略作沉思後說到:“短短幾日,一萬支利箭被盜,現一夜之間又兩人離奇死亡,此案個中複雜,怕隻是冰山一角”
陸茗文颔首表示贊同。不過,他隐去了密林中的另一細節------那就是與一男子交手之事。他憶起那位男子,貌若星辰,身着玄色華服錦袍,特有的材質及工藝乃皇家子弟方能有的規制,聯想到近日返京且風流之名傳遍京城的靖王世子,心下已然确定其身份。
他暗道,風流未曾可知,可以确定的是其武功精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