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溪輕功不錯,走路的腳步聲很輕。幾日未見,甯芊芊已得寵的厲害,蕭楚溪回來後,竟不惜纡尊降貴向甯芊芊邀功,二人這般調風弄月,簡直毫無體統!
隻聽見甯芊芊嗔怪的說道:“第一次見,殺雞連猴子一起打的。”
蕭楚溪哄道:“學武的不像文人識時務,他們都一根筋,拳頭不親自挨在身上,是不會死心的。隻是甯芊芊,你連鎮國公世子都敢冒犯,現下可會害怕?”
“鎮國公滿門忠烈,秋城之役,七子去一子回,我今日的确不該這般辱他。”甯芊芊輕聲說道。
“此事你怎會知道?秋城之役的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說話的是蕭楚溪。
蕭南風在心中答道:自然是因為本王教導的。
他聽見甯芊芊說道:“謝世子小時候喜歡下棋可是輸了就會哭鼻子,當年世子入宮跟殿下下棋,鎮國公專門來求殿下下棋輸給他。殿下仁德,就答應他了。”
蕭楚瑤怒道:“他哪裡仁德了,他從小就心機深沉!他要是真仁德,你心口那個血窟窿是哪裡來的?”
他聽見甯芊芊的聲音突然冷了許多:“他的仁德,是碾碎凡人脊梁鋪戲台,供尊貴者蘸血取樂。”
蕭楚溪聲音滿是笑意:“你既這般恨他,本王替你殺了他如何?”
蕭南風冷笑着挑了下眉,便聽見那罪人大言不慚道:“天才淪為平庸,尊貴者不得不低頭,馴養他比殺他更痛!”
蕭楚溪聲音中隐隐有絲危險:“你當真這般想,那又為何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甯芊芊答道:“王家大兒陰虛火旺,李府嫡子肝郁氣滞,張府的才好笑,一家三子竟無一人能繼香火。不過無妨,隻要吃了我的丸藥,半年内,保證藥到病除!”
蕭楚瑤笑道:“還賺呐!我的甯掌櫃,這園中的布置,你少說賺了有十萬兩了吧?方才在靈越那兒,又是三萬兩,你要這麼多銀子作甚,莫不是要造個金屋娶我回家不成?”
蕭楚溪嗤笑道:“她這般胡鬧,你竟也縱的她!一個弱女子,沾的什麼銅臭氣,整日裡沒個羞臊!做了本王枕邊人,多少銀錢配不得?”
蕭楚瑤怒道:“哥哥,你若再這般唐突她,我定不依!”
甯芊芊道:“再去助郡主一下吧,看她也是不中用,那般助她搭台唱戲,誰知道沒說兩句,謝長臨就走了,再這般又纏上你可怎麼辦。”
蕭楚瑤笑道:“好,不怕,甯神仙不是還有最後一計麼?”
半晌再沒聽見人聲,他踮腳一看,亭子中空了,他忙扭頭去看明悟,明悟說道:“早走了,看方向是西偏殿。
西偏殿簾子放了一半兒,簾下置着棋盤,謝長臨執白先行,甯芊芊跟他針鋒相對,他穩紮穩打,入界緩慢,甯芊芊攻勢兇猛,緊咬不放。甯芊芊的下法着實有點潑皮無賴。謝長臨很快亂了章法。如此,正着了甯芊芊的道,他以為甯芊芊是拼命三郎,顧頭不顧尾,怎奈她是亂中有序。其實謝長臨棋力不弱,隻是仁厚難敵狡詐。
甯芊芊停了手,看樣子是等着謝長臨掀棋盤。蕭南風忙抓住謝長臨的胳膊,示意他莫要聲張,謝長臨望了他一眼,擺手起身離開了。
蕭南風見甯芊芊起身要走,他忙撚起一顆棋子落子。
隔着簾子,她并未發現對弈的換了人,她有些得意,故意露出破綻,實際是織着網,就等人往裡鑽。蕭南風笑笑,她的棋路還是這般淺薄,蕭南風在她的陷阱邊緣試探。她可能是以為對面放棄掙紮一心求死了,所以她也開始興緻缺缺了,但是攻勢卻不減,應是急着終結棋局。蕭南風便故意纏着她,任憑她攻勢洶洶,愣是弱柳扶風般讓她摸不着頭腦。很快,她換了打法,不敢再孤軍深入,開始老老實實鞏固大局,蕭南風卻趁其不備,在棋盤的西北角上開始緩緩蠶食她的圍地。一連提了她好幾顆棋子,蕭南風聽到她呼氣都滿是委屈,他努力憋着笑,開始偷偷給她讓棋,果然,還是第六次讓棋時,她發現了端倪,蕭南風見她将棋子放到手心,三指撚着棋子,眼看就要投子認輸,他卻下意識哄道:“深入腹地還有一戰之機。”
話說出口,蕭南風一愣,果然甯芊芊猛地起身,他掀開簾子,便看到她的裙角已消失在屏風後。
蕭楚溪攥住他的胳膊冷冷道:“她如今快活得很,勸你莫再糾纏。”
蕭南風忙笑道:“兄長說笑了,将死之人,哪配談恩怨。”
蕭南風正要反駁,卻聽見:“南風哥哥怎麼在此,倒叫清兒好找。”
他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張清弦笑的滿臉惡意。上次之事,這第一貴女至今耿耿于懷,一起共謀大事,這般作為未免氣量也太小了些。
蕭南風像被挾持一般,讓張清弦挽着進了殿中。陛下正在首座上,他眼下泛青,想必這幾日夢魇的毛病還沒治好,真想當衆問問甯芊芊,到底是如何吓的這賊人。
内侍尖細的聲音傳來:“禀陛下,罪婢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