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VIP病房的窗紗被清晨微涼的風輕輕拂動,帶來一絲清新的草木氣息,沖淡了消毒水的味道。陽光透過薄紗,溫柔地灑在病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
顧沉舟先醒了過來。肩胛下方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鈍痛,提醒着昨夜驚心動魄的經曆。他微微蹙眉,随即感受到懷中溫熱的重量和均勻的呼吸。他低下頭。
白翊枕在他的臂彎裡,睡得很沉。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在晨光中顯得安靜而脆弱,眼睫上還沾着未幹的淚痕,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翼。即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微微蹙着,仿佛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裡,但一隻手卻無意識地緊緊攥着顧沉舟病号服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顧沉舟的心瞬間柔軟得不可思議。他靜靜地凝視着白翊的睡顔,目光描繪着他熟悉的眉眼輪廓,從緊蹙的眉頭,到挺翹的鼻尖,再到微微幹裂的嘴唇。七年了,這張臉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張揚,增添了太多風霜和痛苦刻下的痕迹,卻依舊能輕易牽動他靈魂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用沒有受傷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開白翊額前微亂的碎發,動作帶着一種失而複得般的珍重和笨拙的溫柔。指尖拂過那微蹙的眉心時,他感覺到白翊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尋求安慰的小獸。
一股巨大的暖流夾雜着深沉的酸楚瞬間湧上顧沉舟的心頭。他收攏手臂,将懷中的人更緊地、更安全地圈在懷裡。下巴輕輕抵着他的發頂,感受着那真實的溫度和輕微的呼吸起伏。
都過去了。
那些恨,那些痛,那些互相折磨的日日夜夜。
雖然傷口還在痛,雖然前路依舊荊棘密布,雖然“重新開始”四個字背後是千難萬險……但此刻,他隻想緊緊抱住這個人,感受這劫後餘生的片刻安甯。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周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裡提着保溫食盒。當他看到病床上相擁的身影時,腳步立刻頓住,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欣慰。他無聲地将食盒放在門口的矮櫃上,對着顧沉舟微微颔首,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顧沉舟的目光與周謹短暫交彙,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微微颔首,算是回應。周謹的“神助攻”和昨夜危機中的及時應對,他都記在心裡。
病房裡重新恢複了甯靜。陽光移動着光斑,時間仿佛都變得緩慢而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白翊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初醒的迷茫在觸及顧沉舟深邃專注的目光時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安心和一絲殘留的驚悸。他下意識地更緊地攥住了顧沉舟的衣角。
“醒了?”顧沉舟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晨起的慵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他擡手,用指腹輕輕摩挲着白翊的臉頰。“傷口還疼嗎?”他問的是自己,目光卻關切地看着白翊,仿佛在确認他是否還沉浸在昨夜的恐懼中。
白翊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顧沉舟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肩膀,眼底瞬間又漫上心疼的水光。“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