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醒。”
珠兒在一聲聲呼喚中緩緩地睜眼,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婦人面孔,她吓得趕緊爬了起來,慌忙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其所在之處仍是黃昏時遇襲的涼亭,但周周遭已不見小姐的身影,暮色也已更沉了。小姐在何處?小姐被抓走了嗎?強烈的不安感充斥着她的大腦,她的頭又痛了起來。
婦人見小丫頭一臉焦灼,關切地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珠兒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淚水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我把我家小姐弄丢了,嗚嗚——。”自從來了京城,小姐就少有帶她出門,她知道小姐是想保護她,可她每次被單獨留下時又怎能不擔心呢?今日倒好,竟讓人在她眼前将小姐抓走了,她居然還昏睡了那麼久,想着想着她便自責地哭了起來。
“弄丢了?”婦人一頭霧水。
珠兒擦擦眼淚,解釋道:“我家小姐被人抓走了。”
婦人恍然,忙道:“原來如此,那趕緊去報官呀。”
珠兒琢磨着:報官?以何身份報官?今日在廟裡聽到那閻相和寺丞正要抓小姐呢,現在去報官會不會不打自招?到底是誰抓走小姐的呢……
思前想後了一番,珠兒決定還是先回府同大家商量一下,于是便匆匆地與婦人作别。回府後,珠兒發現安撫使之子劉淩風也在,索性将今日所遇和盤托出。
因為沒有任何線索,餘晖打算去大理寺找蘇彥清幫忙,劉淩風則懷疑吳昭音很可能已被識破了身份,于是準備獨自去閻府打探一下,故而幾人最終決定分頭行動。
餘晖等人趕到大理寺時,侍衛告訴他們蘇彥清已被相爺請去了府上,而暗藏在閻府屋頂的劉淩風也遲遲沒有發現吳昭音的蹤迹。
正當劉淩風準備從後院翻牆走人時,忽聞身下的屋子裡傳出男子的驚叫聲,接着便有幾個侍衛罵道:“他娘的叫那麼歡,别把隔壁的小娘子給喊醒咯。”
劉淩風心裡咯噔了一下,随手掀開一片瓦礫,這才窺見了蘇彥清和佟慧娘的整個談話。他本以為這隻是件普通的閻府秘事,誰知看着看着竟瞅見一個蒙面女子從牆裡鑽了出來。劉淩風雖沒見過女裝的吳昭音,但一番推測後也猜出了個七八分。為了驗證心中所想,他又輕輕地揭起一些瓦片,奮力躍向屋内。
吳昭音對劉淩風的出現頗感意外,其餘兩人就更不用說了。
“跟我走。”劉淩風提起吳昭音的胳膊便要一躍而上。
“且慢。”吳昭音拉住劉淩風,又看了一眼蘇彥清。
幾人僵持的瞬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接着就是有規律的敲門聲“咚咚咚、咚咚、咚”。
佟慧娘焦急小聲道:“是那賊人來了。”
“來不及了,姑娘先走。”蘇彥清輕輕地推了吳昭音一把,劉淩風順勢将她帶出了房間。
屋外久等的閻甫申掩下怒火,又敲了一遍門。
“來了。”慧娘輕輕地将門打開,隻見屋外站了三五個大臣,大都是閻府的常客。
閻甫申瞪了佟慧娘一眼,不由分說地提腿邁了進去,卻見蘇彥清正端坐在條桌旁認真地盯着桌面上的棋子,屋内也已不見暗門和默娘的牌位,佟慧娘身上的“血衣”也已被她褪去。
蘇彥清并未擡頭,隻是從棋盒裡撚出一枚白子,在手指上摩挲着,但見那白子已占去了棋盤三角,黑子卻所剩不多。
寺丞大人出聲道:“蘇大人好雅興,我還以為你——”
蘇彥清輕攬衣袖,緩緩落子,蓦地一邊大笑一邊應道:“以為如何?”
佟慧娘莞爾一笑:“大人好棋藝,又赢了妾身一局。”
蘇彥清忽地擡眸掃了衆人一眼,佯裝驚訝道:“大家怎麼都來了。坐坐坐,不知哪位大人賞臉再陪蘇某下一局?”
閻甫申悶聲道:“蘇大人不是早就離席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這孤男寡女,若是傳了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蘇彥清站起身來踱步思索道:“是啊,我記得我已經走到大門口了,怎麼醒來之後卻在此處呢?”
戶部尚書盧知年厲聲道:“蘇彥清,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是相爺把你困在此處?”
蘇彥清故作殷勤道:“不不不,下官怎敢懷疑相爺呢。估計是今夜的酒和這上元之月格外醉人罷了。不過,蘇某也是頗為好奇,自我醒來之後,我和佟姑娘都未曾出過這廂房,不知各位大人是如何精準地找到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