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裴公子,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不管姑娘怎麼主動,他都跟個木頭似的不為所動。
“綠屏,你說的對。”
聽了這話,顧晚吟對她盈盈一笑,随後柔聲道,“過去的,就都随他過去,以後我再不會為那人煩擾了。”
“姑娘。”
綠屏詫異了下,她話語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眸裡不自覺的凝出了些淚光,“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自家姑娘被孟老太太嬌寵着長大,初初接觸情愛之事,卻是落得這種下場。
身為她的貼身侍女,她自然知曉,姑娘她有多喜歡裴玠。
她曾試圖勸過,隻是姑娘似是鑽進了死胡同,心中總是放不下那人。
如今能看開,綠屏心中十分歡喜。
前些時日因為禁足,晚吟都是獨自在西次間裡用膳。
如今禁足解除,她自然要同往常一般了,前去正堂。
顧晚吟對鏡收拾好衣衫後,便帶着綠屏一道離開了次間。
冬日的庭院寂靜又寒冷,顧晚吟披着一條梅紅色的鬥篷,手裡捧着個湯婆子,侍女綠屏緊跟在她的身後。
“嫣兒。”
經過月洞門的時候,顧晚吟聽到有人輕喚,說話的人嗓音低沉又親昵,她腳步微頓了頓,似是見她沒有回頭,那人似輕歎了口氣,顧晚吟聽他又接着道:“昨日的糖炒栗子......”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着走在前面的那道纖影,緩緩回過了身。
見她容貌,卻是他的二妹顧晚吟,竟是他方才識錯了人。
顧晚吟走到他身前前,微微屈膝行了禮,随後輕喚了對方一聲“大哥。”
“是晚吟啊!”
這說話的人,正是她同胞的兄長顧時序。
“大哥。”
見不是顧嫣,顧時序神情間掠過一瞬詫異之色,他的聲音依舊溫和,但卻有一點兒可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望,一閃而過。
顧時序不常在家待,但知道晚吟常會穿淡雅些的衣衫,在看着前面的那纖瘦身影之時,他下意識便以為她是小妹顧嫣。
卻沒想到......
氣氛凝滞了好一會兒,倆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顧時序端詳着眼前的這個妹妹,多日沒見,她似是又瘦了些,但也更漂亮了幾分。
他不曾見過她穿過這麼鮮豔的衣裙,微微貼在鬓邊的碎發輕卷。
他們倆,雖為一母同胞。
但也許不是一起長大的緣故,彼此間的關系,也沒有親生兄妹間的那般親近。
比起晚吟,他和嫣兒妹妹的相處,似是更為自在一些。
嫣兒妹妹性子活潑開朗,而眼前的妹妹,卻好似總在他跟前放不開一樣。
但從旁處,卻是聽聞到,他的這位妹妹,言行頗是跋扈的厲害。
他今年十九了,心思大多都放在學業上,後宅裡的一些事,他沒有太過關注。
但他清楚,凡事皆都不是空穴來風。
否則,她怎會在短短的時日内,接二連三的被父親罰禁足。
這個妹妹,顧時序也不知該說什麼,他努力找了話題道:“你如今......不小了,日後,可别再惹父親生氣。”
握着湯婆子的少女微微垂眸,她稍頓了頓,爾後淡聲道,“晚吟從前不懂事,以後我再不會了,大哥放心。”
這話回的好聽,顧時序也辨别不出真假。
若她能真的改正,那自是最好。
畢竟,他們是血親,顧時序當然也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這時,一少女從月洞門方向走來,她神情頗有幾分不滿的湊近到顧時序身邊。
少女張口正欲說些什麼,隻擡眼間,卻瞥到身前顧晚吟今日别緻的衣衫,少女的神情微微一怔,她語調微微一揚道:“姐姐,你今日怎的穿成這般——”
“怎麼?不好看嗎?”顧晚吟看向她,同時抿唇一笑。
“那倒沒有......許是見慣了姐姐從前的打扮,如今這般,倒是有些不大适應了。”顧嫣有些吞吞吐吐的回答。
她面上維持着柔柔的笑,但袖中的指尖,卻一點一點的攥緊。
“你剛過來時,是有什麼事要同我說嗎?”顧時序帶過這個話題。
“哥哥,你剛才和姐姐在說些什麼?都沒帶我聽一個......”
沒等顧時序的回答,少女帶着些賭氣的語氣,接着說道:“果真!姐姐回來之後,哥哥就一點兒都在意我了。”
聽到此話,青年不由氣笑了起來,“昨日才吃了我給你帶的糖炒栗子,這麼快就忘了,我可真是養了一隻小白眼狼。”
似是忽地想起什麼,顧時序神色微愣了下。
他眸光看向身邊的晚吟,青年喉嚨微動,他嗓音低沉的解釋道:“昨日買這栗子的時候,就隻這最後一份了.......原本......”
“沒事的,大哥。”
顧晚吟出聲打斷了眼前人的話,仿若真的不在乎般,實則卻是厭惡極了他這種虛假做作的溫情模樣。
她抿唇淺笑道,“我不太喜歡吃甜食,而且,昨日嫣兒來看我的時候,她給了我許多。”
“嗯,那就好。”
“大哥下回再去,就要提早一些了。這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打量着他們倆之間的對話,顧嫣笑得天真無邪。
顧嫣話音剛落,顧晚吟看大哥指節微微屈起,對着顧嫣的額頭不輕不重的彈了下。
“啊!痛!”
說着,少女幾步躲在晚吟的身後,擡手輕捂着自己的額頭,一面嬌嗔道:“大哥真壞,就曉得欺負我!”
“待日後有了嫂嫂,我定要同她告狀......”
這樣玩鬧的畫面,顧晚吟不是第一次看見了,比起她來,他們倆的确才更似一對親兄妹。
從前,她看一回,心裡便要酸一回。
如今,她倒是能在一旁神色平靜的看着他們,然後,再柔聲提醒道,“大哥,三妹,我們一道去正堂,别遲了給父親母親請安。”
到了正堂的時候,顧瞻夫婦雙雙坐在了堂上左右兩側。
兄妹三人一起來,便也一道給父親母親請了安。
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聽着了話後嗓音低沉的應了聲,“嗯”。
随後,他擡頭從眼前這幾個子女上輕輕掃過,視線最後落在肩披着梅紅色鬥篷的那道身影時,顧瞻的目光裡似帶了幾分隐喻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