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清是裴玠的字,父親期待他似鶴般雅緻。
然而,顧晚吟這人卻總有她的法子,将他逼得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線。
但願如此吧,聽了好友的話,裴玠的心内暗自想着。
因為隻他知道,顧晚吟是一個多麼難纏的人。
與此同時,顧府的東次間裡。
顧時序站在槅窗邊,驟雨初歇後,幾個仆役清掃着庭院内的枯葉和積水,他隻随意掃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母親,您是有什麼事,要同我說麼?”顧時序溫聲問道。
“坐下吧,在我這兒不必拘束。”蘇尋月語氣頗為溫和的說道。
顧時序淡笑着回了聲“母親多想了......”
随後,行至圈椅處坐下,侍女端來了茶盞和果點置于一旁。
蘇尋月唇張了張,似想說什麼,但神色間卻有些沉吟不決的模樣。
顧時序見着,并沒有催促。
蘇尋月神色間帶了幾分為難,略一遲疑道:“時序,這話我原是不該說的,但我隻嫣兒一個女兒,我自是想她能無憂無慮的長大。”
聽到這話,顧時序的眉頭輕輕蹙了起。
“母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若是晚吟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會因為她是同胞妹妹,就包庇于她.......嫣兒是我看着長大的妹妹,母親應該了解我的,她若受了欺負,我不會袖手旁觀。”
“時序你是怎樣的人,母親清楚,你既然當着我的面,說出了這番話,我也放下了心來。”
“其實也沒什麼,隻昨日,嫣兒惦念晚吟,恰也想将糖炒栗子送些給她,隻是不知倆人說了些什麼,嫣兒眼角泛紅的回來,問她出了何事,她卻又什麼都不說......我想可能同晚吟有關,若晚吟真是我親生女兒,我自會當面尋去問她,可你也清楚,我的身份有些尴尬,若是真尋了她……傳出去,還以為是我這個當繼母的,磕待了她。”
似是想到什麼,蘇尋月輕歎了口氣道,“也或許,隻是我想多了吧.......這些事兒,你知道就好,便不要拿到晚吟跟前說了,她才從外頭回來不久,莫要傷了她的心。”
“母親,您放心,孩兒會好生處理這些事。”
......
窗外泛黃的臘梅花骨朵,綻開的更多了。
一陣寒風吹過,卷着淡淡清雅的香兒,拂室而來。
隔着窗兒,顧晚吟伏在案前,認真的在紙上畫着花樣兒。
“姑娘,今兒可冷着呢,你怎麼不披上一件披風?”
綠屏從外頭端着托盤進來時,少女隻穿了一身藕荷色褙子,臨窗作畫,身影瞧着太過單薄。
她輕放下手中的紅漆托盤,從一旁的博古架上拿起銀紅色羽緞鬥篷,輕輕的披在了顧晚吟的肩上。
“沒事的,今個兒也不是很冷。”
“真要受了風寒,那就得不償失了,姑娘難道忘記了,你那麼害怕喝藥。”
聽了這話,顧晚吟唇邊微微彎起。
如今的她,早已經沒有那麼的害怕了,但被人關心的感覺,讓晚吟的心裡生出融融的暖意,她很歡喜。
“姑娘,你今日怎想畫這些了?”綠屏記得,自家姑娘在這一方面,慣來是沒什麼耐心的。
“從前,我總繞着那人轉,如今,時間都空閑了下來,總要找些事兒做做?”
聽了姑娘的話後,綠屏真想給自己來一巴掌。
姑娘好不易放下了那人,她卻非讓姑娘想起。
“嗯,姑娘現在這樣挺好的。”
“再過幾日,就是姑娘的生辰了,可惜老爺近日得了調令,要去往外地巡查。”
綠屏轉開了話題道,“從前,姑娘在江南,老夫人,夫人,表小姐,還有表公子他們,每一年都會給姑娘準備生辰宴,大公子雖在河間府來不了,但每一年也都會托人給姑娘帶來禮物。”
“姑娘現在回來了,終于不用像從前那般,巴巴的盼着他親自來送禮了。”
少女眉眼微垂,執着狼毫筆的纖指,卻微微頓了下。
聽到這話,顧晚吟不禁想起了前生。
那會兒,每當生辰臨近之時,她都會巴巴的等着大哥來,但每一次他都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親自來送她禮物。
幼時,她尚會哭鬧,待長大了,她慢慢學會了理解對方。
并非他不想來,而是路途遙遠,學業繁忙。
直到後來,她才曉得,顧嫣的生辰隻在她後面兩日......
顧晚吟收回思緒,眼眸細細的打量着紙上的花樣。
“見過二姑娘。”穿着一身碧色衣衫的侍女柳兒,朝着顧晚吟微微屈了屈身。
顧晚吟緩擡眼,見是蘇尋月身邊常值守的侍女,她溫言道:“是母親喚我有事嗎?”
“是啊,二姑娘。”
“知道了,你先回去複命吧,我收拾了好便過去。”
“好的。”
柳兒回禀了後,便轉了身離開。
顧晚吟輕挽右手腕間的衣袖,緩将握在掌中的湘妃朱筆擱下,斜搭在翡色的筆山之上。
綠屏在一旁将墨硯整齊擱放,随後,又有些疑惑的問道:“夫人這會兒尋姑娘能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