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庭院中,遙遙可見那叢竹林下冒出的青筍,開始節節拔高。
細算算日子,李氏母子也已經離去有半月之久。
這些日子裡,顧晚吟隻借着逛街的由頭,去見過謝韫一回,其餘的時間裡,她大多都待在廂房之中,看看書,做做女紅。
一時興起時,也曾在陽光甚好的午後,和綠屏在溪邊耐性垂釣,但不知是不是因為雪團兒在側的原因,大半日裡,竟是一隻小魚都沒上鈎。
倒累的雪團兒,陪了她們許久。
而她倆,卻是一點兒本事沒有,連給自家貓貓釣條小魚解個饞都做不到。
若是貓貓真能開口說話,不知雪團兒會不會将她倆人給罵死。
日子就是在這樣平淡中,慢悠悠的度過。
顧晚吟這些天來,心情都十分歡暢輕松。
但蘇尋月和顧嫣,情緒卻不是很高。
那日,守門小厮将自通州的信送來蘇尋月手上時,顧晚吟也在場,她自然也睨到蘇尋月的神色變化,雖已控制的很好,但還是讓她捕捉到對方笑容之中的一分僵硬。
許是她自己也沒想到,信上的内容跟她所以為,竟會這般的南轅北轍。
蘇尋月原以為這門親事定能說成,畢竟她在蘇逸那兒探過口風,不僅是蘇錫,就連她的丈夫顧瞻也都想促成這門親。
而顧家這邊,也沒可拒絕的道理。
數日前,三妹顧嫣還時不時在她跟前提及李山遠,而在看了那信之後,卻是再沒在她眼前聒噪過。
通州那邊傳來的信上,沒能應下這樁親,信上也沒說顧二姑娘有什麼不好,隻簡潔的說了些抱歉之言。
這封信,是由李錫親筆書寫的,道明了他也有為難之處,希望顧瞻夫妻二人,莫要因此事而同李家起了龃龉。
正在當場的顧晚吟,目光隻随意的輕撇過信紙一眼,裡頭更為細節的内容,她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她心底清楚,事情最後會有這樣的結果,定然是因着那個人的介入緣故。
對于謝韫這個人,顧晚吟心中如今也是愈來愈複雜。
從一開始,顧晚吟就清楚謝韫是個怎樣的人,隻是她得知的這些,都是由前世觀察得來,而非親身感受,而如今親自經曆過了,她才愈發覺察到謝韫他的複雜。
他和她從前所了解到的一切都不太相同。
淺淺思緒間,顧晚吟很快便被沉入溪中魚線的輕微拽動而拉回,早無聊的在一旁草地撲蝶的雪團兒,也在同時間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
隻很可惜的是,顧晚吟這一回又敗北了。
低頭望着空蕩蕩的水桶,顧晚吟忍不住的也想要罵人了。
可到了最後,她也隻是長長的歎口氣。
就在這時,似是從溪畔那頭,傳來一道短促的笑聲。
雪團兒聽着聲兒,“喵”的一聲,猝然湊近至顧晚吟的腳邊,膽小的性子瞬間就暴露無疑。
顧晚吟眸光從雪團兒身上,移到溪畔的那頭。
片刻之後,他人從湖畔假山處走出,他穿着一身淺綠繡紋的春日長衫,手中執一把折扇,容貌生得也還算不錯,隻那副做作的樣子卻更是讓人印象深刻。
顧晚吟掀眸瞥看了對方一眼,很快便認出了來人,是三姑母的幼子吳霖,隻比她大沒兩個月,但也要喚他一聲表哥。
他戶籍并不在河間府這邊,而在京城,隻因是幼子的緣故,家裡人對他十分溺愛。
姑母見狀不對,就将他外放到了河間府這邊,希望顧瞻能幫着管管他,但凡能多讀些書也好,不想他繼續這般玩物喪志下去。
她和吳霖雖是前後腳來到河間府的,但他們二人并沒多熟悉。
她那會兒心思都在裴玠身上,而關于他,更多的則是從顧嫣那處聽來的消息。
什麼讀書遲到早退的,于他而言,都是些家常便飯。
還有一些更過分的事,他也不是沒在書院做過.......
隻後來從京城寄來的書信上不知寫了什麼,吳霖才終于安分了些下來,但也隻是收斂了一些,讀書什麼的,他還是一點兒興趣也沒。
凡是族中之人提起他,沒有一個人是不搖頭歎氣的,都說姑母姑父那般沉穩端正的性子,怎得生出吳霖這樣的潑猴。
可也這樣的一個人,卻是沒有人知道,在日後,他會成為謝韫身邊頗為得力的下屬。
“表妹今日真是好興緻啊!”
這倆日書院休沐,吳霖原本是和同窗有約,不想來這邊的,但舅舅卻提出要見他,想了想,他最後還是過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