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嘴唇輕輕抿起,稍頓片刻,顧晚吟便聽他語氣平淡的道,“嫣兒,接着你剛才的話繼續說。”
顧瞻的聲音聽着雲淡風輕,但室内的幾人,都知道他有些不高興了,顧嫣下意識的看了蘇尋月一眼。
顧晚吟不知這母子倆在打什麼眉眼官司,但根本不需細想,便知道她們是想挖了坑,瞧着她跳進去。
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何從前的她,卻是一點都眉眼發現呢?
“爹爹,其實也沒什麼.......”瞧她言語間吞吞吐吐的模樣,顧瞻卻更是生氣了,他清楚倆姐妹間的感情甚好,顧嫣這般做,定然是讓顧晚吟逃過一劫。
“莫要在我跟前耍心眼。”顧瞻的嗓音肅冷了幾分,聽得顧嫣面上神情怔了一怔,随後,她才将知道的事,一一的都告知給了父親。
坐在圈椅上的晚吟,就瞧着顧瞻端着茶柄的手,一點兒,一點兒的握緊。
“爹爹,其實沒什麼事,就是當時那穿着錦袍的公子,将姐姐遺落的珍珠耳墜歸還給她,園裡的幾個姐妹們湊巧瞧着了.......”
顧嫣這一回說了很多,将她所看到,所聽到的事,皆全部給告知了顧瞻。
之後,似是又擔心二姐被罰一般,她鼓起勇氣來,小聲的同顧瞻解釋:“但事實,并不是我們所說的那樣,隻是瞧着那位公子和二姐站在一起,畫面十分唯美,所以,她們才在一旁那般的打趣二姐姐。”
她畢竟還隻是十四五的女孩,她的一言一行,落在顧瞻的眼底,便是有意替次女開脫。
若是從前的顧晚吟,許是也會這般以為。
顧瞻沒再繼續問顧嫣,而是将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顧晚吟就聽到顧瞻聲音冷冷的問:“那位公子,你之前是當真不認識嗎?”
顧晚吟輕輕擡起下颌,她迎着顧瞻厲色的眉眼,平靜應道:“是的,父親,女兒當真是第一次見他。”
見她神情平靜,毫無一絲慌亂的模樣,顧瞻許是信了她的話,随即淡淡的回了一聲,“你如今年歲已經不小了,日後再參加這種宴會,言行舉止,處處當要更為注意,日後,莫再要做出這種易引得旁人誤會的行為。”
“是,女兒知曉了。”聞言,顧晚吟半垂下眼眸,輕聲回道。
.....
午後,陽光甚好。
近來幾日,顧晚吟一直都在紙上描花樣,直到今早才差不多完成,她叫綠屏在廊前擺好了繡繃,繡墩,才發覺到少了一種色彩的絲線。
考慮再三,晚吟想着出府,去街市上鋪子裡買。
隻是臨離開前,她側身看了眼窗外的驕陽,忽地想起一事。
青絲垂在腰側的少女緩緩從繡墩上起身,行動間,她鬓發邊的玉色步搖在淡金色的日光下輕輕搖曳。
顧晚吟踱步越過屏風,行至門外的長廊下,隻見倩影立于木質長廊下,穿堂風微微吹過,輕束烏發的湛藍流蘇發帶,還有少女微微卷的發梢,也随着風輕輕浮動。
顧晚吟輕輕仰頭,凝向晾在長廊下的茶花,她纖手細細擡起,小心将茶花從麻繩上解開,帶回了次間的桌案上擱下,想了想,顧晚吟将晾幹的花,放在了梳妝鏡前的抽屜之中。
随後,她才喚了綠屏,顧晚吟原是想和蘇尋月打一聲招呼。
到了正堂,得知她這會兒也出了門。
“你可知道夫人出門,做什麼去了嗎?”顧晚吟語氣随意問了下今日當值的侍女。
“夫人沒說,婢子也不清楚。”侍女微屈了屈身,柔聲回道。
就在這同一時刻,河間府街市上,一雕花槅扇微微支開的雅間内。
一身材頗為魁梧,身穿褐色粗衣的漢子,坐在窗邊的桌案前,透過微支開的縫隙,他目光一直瞥向樓下,似在等着誰。
店裡夥計端着茶盞入内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夥計年紀小,莫名有些怵他,将茶盞裡茶水沏好後,便趕緊從雅間中退了出來。
出來時,另一夥計從一旁雅間出來,他悄悄遞了給眼神問他,小聲問:“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