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宮裡的下等婢女,也不會用這般粗糙劣質的瓷碗。
所以,更不必說貴為皇子的他了。
雖那瞥過的一眼時間很短,但林燕還是捕捉到男人眼底的嫌棄,林燕看到了,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從她懂事之後,這些年,這種鄙視和不屑的眼神,林燕早就已經習慣了。
她原以為,撿回來的這男人,或許會同那些人不同呢,畢竟他們互不相識,畢竟,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林燕又想了想,安慰自己道,當時救他回來的初衷,都是為了得到報酬,又不是想和他一直住在一起,被嫌棄就被嫌棄了呗,反正她也不是很在乎。
雖是嫌棄,楚昱還是掙紮起身,肩背靠在一側牆壁上,擡手從林燕的手上接過碗筷,稀薄的清粥裡,隻一些不知名的鹹菜漂浮其間,楚昱之前從沒有吃過這樣的飯食,但現如今,為了飽腹,他也不好再挑剔。
何況,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正要等着他去做。
還有如今,他已經幾日沒有回去,他的人估計都要急壞了。
楚昱也想早些聯系上自己人,隻是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很清楚,除了他自己的那些人,還有一部分人也在四處尋他。
所以,楚昱必須要非常謹慎,絕不能再讓自己處于危境之中。
“這幾日,我一直都是同你在一起.......還有沒有别的人見過我?”他吃完了粥,很是理所當然的将碗筷遞到身前人的手上。
對于楚昱的所作所為,林燕内心暗自吐槽,但面上還是乖順的接過男人遞來的碗。
有錢人家的公子,有點子脾氣也正常,林燕還想将對方照顧好,或許人家一心情好,便就會多給她一場賞金呢。
在聽了楚昱的話後,林燕很快便回道:“沒有了,這附近隻我一人住着,除了我之外,就再沒旁人見過你了。”
林燕頓了一頓,随後壓低了嗓音問他:“你......你怎麼會受傷昏倒在湖邊啊?”
林燕平時很少說話,除了去鎮上售賣藥材,和買些東西時會說些話,但從沒有磕磕絆絆過,或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壓迫感太強,林燕一和他說話,她不知覺間就開始緊張起來。
問話間,卻見男人若山巒般的長眉輕一挑起,似是十分不悅,但轉瞬間,就在他的面容之上乍然消失。
随後,林燕線聽他語氣着頗為溫和的解釋:“我們是從北方過來的行商,三日前的夜裡,卻很是倒黴的遇到強盜.......這才變成如今的這般模樣。”
聽到這大串的言語解釋,楚昱簡直不敢相信會是自己說的。
其實也不能怪他,他活着的這些年來裡,從來都是他命令旁人做事,卻從沒有人這般反問于他。
就剛才聽了眼前女人的話後,他促生惱意。
可又想起自己眼下寄人籬下,楚昱才努力壓住了自己身體裡的煩躁之意,沒冷冷的出口斥責于她。
若是在宮中,他身邊出現了她這般不懂規矩之人,他早不知将她扔到宮中的哪個旮旯角落,還能讓她好好的站在身前......
竟敢這般的多嘴多舌!
手端碗筷的林燕,此刻卻是不清楚他的真正心思,問他這個問題,她也隻是有些好奇罷了,順便也是想提醒對方,是她救了他。
林燕覺着,有些話其實不用講的特别清楚,既然是自己救了他,還收留照顧了他幾日,離開前總歸要稍稍表示一番吧。
在聽了男人的解釋後,林燕輕輕“嗯,”了一聲,沒再繼續問話。
的确和她之前所猜想的一般,他是一個富貴人家的身份,否則眼前之人也不可能穿上那樣華貴的衣料。
隻可惜的是,那日他在強和盜打拼搏殺之中,楚昱那身名貴上好的衣衫,後背之處劃了個不小的破洞。
楚昱也不想同這個女人再多說什麼,卻注意到她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身上,楚昱眉頭下意識的皺起。
見此,林燕意識到什麼,登時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便想離開房間。
見她驟然收回的目光,還有她眸中掩住的心虛模樣,楚昱低眸,從自己的衣衫上輕輕掃過,也是到了這時候,他才發覺,他忘了一樣很重要的事。
那日,他既是墜進了湖中,那這身衣衫......又會是誰給他換上的呢?
與此同時,河間府這邊。
入了春後,天氣一天天的暖和了起來,庭院裡的植株長得過于茂盛,府裡喚專門的人過來稍稍修剪了一番。
蘇尋月坐在圈椅上,一邊整理着這一月莊子上的收支,一邊聽林媽媽帶回的消息。
聽着,聽着,蘇尋月翻動賬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怎麼說?”她擱下了手邊的賬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一事上。
“得到的回答,還是和之前一樣。”聽了話,林媽媽低聲回她。
“.......你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林媽媽将拿錢賄賂對方這一環節,也說給了蘇尋月聽,結果還是沒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林媽媽輕搖了搖頭,“沒呢,趙.......那位會不會是因為光線黯淡,認錯了人呢?”
意識到差點兒說出趙強的名字,林媽媽及時收住,随後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林媽媽是覺着,二姑娘再怎麼說也是個閨閣姑娘,若真和趙強說的一樣,被山匪擄走一夜,怎樣也不可能次日回來,還能做到那般情緒平靜的模樣。
何況,還有那位婆子的作證,樁樁件件聯系在一起,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是麼......”
蘇尋月手輕搭在賬冊上,口中低低的呢喃了聲後,緊接着便又輕輕的笑了下。
這世上,當真會有這般不貪财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