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從室内傳來的聲響後,他執着手中書信,便推門走了進去。
“何事?”
閱看着書籍的顧瞻,餘光裡可見一片陰影靠近,他視線平靜的落在書籍上,頭也沒擡,口吻很是随意的問道。
永舟聽了,恭聲禀告道:“是門子遞過來的一封信。”
聽到這話,顧瞻也沒即刻擡起頭,直到将這一面的内容看完,男人才緩緩的擡起頭來,窗外春光和煦,靜靜落在書房博古架一畔。
顧瞻微微擡起下巴,雙眸看向身前的人,他随後聲音淡淡的道:“是誰送來的,可知?”
“門子也不清楚。”
但永舟在主君身邊跟的久了,自然頗是清楚顧瞻的習慣,主君雖隻是地方一五品的小官,但也不是什麼人遞來的信,他都會親自來拆看。
就是因為清楚主君的心思,他緊接着便解釋道:“據門子說來送信的人是個臉生的,而他會接下這信,是說信中的内容和家裡的小姐有關。”
說到此處,永舟停了下來,沒再接着說下去。
而先前神色淡淡的顧瞻,面上微微凝了起,“将信拿來給我。”
永舟在聽了這話後,便上前幾步,将手中的信奉到桌案之上,坐在圈椅上的顧瞻,手微一擡起,便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密信。
“送信來的人,可有人看到?”他語氣聽着雲淡風輕,好似十分随意的模樣。
“是個挑着擔子,不識字的老頭兒,信一交給門子後,他人就不在了。”
永舟将自己聽來的,看到的事兒,一一都告訴給了顧瞻,随後想起什麼,常山便又接着道:“據門子說,那老頭兒應是什麼都不清楚,說是旁人給了他一些銀錢,他便就将信給帶了過來。”
聽了這話,顧瞻隻輕輕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了。”
顧瞻說着,視線旋即落在手中的書信上,他捏着信紙的手,微微攥緊了幾分,稍頓片刻後,男人緩緩的拆開了信。
永舟雖低垂着眼眸,但他隐隐能感覺到身前之人,主君身上氣息的變化。
過了沒一會兒,他便聽到顧瞻冷淡出聲道:“兩個姑娘,今日是否都在家中?”
“三小姐今日是在家中,二姑娘今日不在。”
“她去了哪兒?”
顧瞻低眸,着手将鋪在黃花梨木案桌上的書籍收起,看樣子眼下應是不會再看了。
永舟聽到這話,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個小的不是很清楚......她許是去了街上。”
“去将夫人叫過來一下.......算了,還是别叫她了,你去把三姑娘叫過來一趟。”顧瞻眸光從密信内容上輕輕掃過,爾後他低低出聲吩咐道。
“是。”
庭院深深。
隔着隔扇,顧瞻看着長廊外的身影走遠,顧瞻的臉色登時間冷了下來。
裕隆街的這一邊。
從去過德祥賭坊一回後,顧晚吟很快便就尋來了此處。
綠屏微微仰頭,打量着門面上懸着的德祥賭坊四字的旌旗,她心中一時間頗為的疑惑,她不清楚自家姑娘為何會來到了這兒。
賭坊所在之處,四周來來往往的都是男人,老的,少的,衣着整齊的,不修邊幅的,幾乎什麼樣的人都能看得到。
綠屏緊跟在自家姑娘的身邊,她努力壓着心中的害怕,但顫抖的聲還是暴露了她的惶恐:“姑娘,您來這邊做什麼?咱們還是快些離開此處吧。”
綠屏覺着,這般牛鬼蛇神齊聚的地方,根本就不該是她家姑娘該來的地,來往的人雜七雜八,若真要是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聽了綠屏微微戰栗的嗓音後,顧晚吟沒能忍住淺淺一笑,但心中又生出幾分後悔,早知還是不該帶着對方一起來的。
随後,她輕抿了抿唇,柔聲道:“我就過來送個東西,咱們不用進去,送完咱們就離開。”
聽到這話,綠屏心中放心稍許,但也沒有全然的放下心來。
“嗯。”
顧晚吟原本是這樣打算的,但她沒想到的是,謝韫今日湊巧就在德祥賭坊對面的茶樓中。
顧晚吟主仆倆人從拱橋那邊走來時,謝韫就透過半支開的隔扇看到了,他坐在雅間裡,慢慢的品嘗着茶水,一點兒也不急。
春風從街頭吹來,碧玉色的楊柳,随風輕搖,少女鬓邊斜插入的步搖,也跟着小小的浮動。
隔着支開的隔扇,青年就這般一面不慌不忙的用着茶水,一面眺望端詳窗外樓下的少女,見她穿過拱橋,見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德祥賭坊前,看她們主仆倆人間的輕悄談話......
直到茶盞中的香茗品嘗了幹淨,青年才緩緩從長凳上起了身。